被人压着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嬴晏试探道:“那我扶大人先起来?”
谢昀双眼阖着,睫毛微颤,好不容刚缓了一点精神,便感受到身下人作祟乱动,他哑着声音,不耐道:“别动。”
“……”
嬴晏倒真的安静了下来,不再乱动。
过了许久,嬴晏终于忍不住,再次小声道:“谢大人,你好一些了吗?”
“……”
嬴晏:“谢大人?”
谢昀撑着地板,起身,脊背靠在了身后的桌腿上,双目紧闭。
嬴晏瞧见他惨白面色,犹豫着又问:“可要唤人来?”
谢昀声音喑哑:“不必。”
既然如此,嬴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想必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更为清楚,她深深看他一眼,心里惋惜,这般前途似锦的人,竟然身体不好。
屋室重新陷入寂静,望着眼前男人,嬴晏有些无措,又不敢冒然离开,直到瞧见人微皱的俊眉松了松,她再次开口问道:“大人,我先出……”
这一回,谢昀睁开了眼,如墨的眼眸沉寂锐利,卷着若无若无杀意,铺天盖地的恐怖与黑暗迎面而来,嬴晏尚未说完的话顿时吞回嗓子。
嬴晏细腿颤着往后退,咽了口唾沫,“我不是故意吵你的……”
熟悉而稚嫩的面容,是十五六岁时的嬴晏。
谢昀轻皱眉头,敛了杀意,没说话。他别过头,幽沉的黑眸快速地扫过周围,这是肃国公府的上善院。
他伸指揉捏两下额角,缓解了几分疲倦。
半响,谢昀将目光重新挪到嬴晏身上。
她此时一身男装,白皙的小脸莹润,一双桃花眼潋滟朦胧,神情戒备而紧张。
倒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嬴晏死后,他在数千个日夜里辗转反侧难眠,心有不甘。自入了神鸾卫,他手染鲜血,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却独独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
可眼前这个女人,只义无反顾的陪在陈文遇身边。
那时一晃数年,两人已经许久没见过,久到他几乎要记不清嬴晏这个人,不想六角琉璃瓦凉亭再见,便是生离死别。
之后又是一晃八年,嬴晏的容貌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他不甘、不满、心里生愧,也生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