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轩运和张珊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7月6号的上午。
为了顺利地让考生参加考试,真正做到万无一失,各校在大考前都要组织学生看考场。让考生不仅要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考场位置及前往考场的路线,还要让考生熟悉考点校厕所的位置和路线,毕竟人都有三急嘛!更何况有的考生因为心情紧张,上厕所的次数就愈加频繁了。不住校的或社会青年考生还要计算从所住之地到达考点的时间等等。
轩运和张珊的考点都在二中。
轩运从距离自己考场最近的那个厕所刚出来,就碰见了张珊。她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神情木然地斜靠在一棵很大的法国梧桐树上,微微地仰起头,望着远处漂浮着几朵白云的天空发呆。
“哟,张珊!”轩运走近她喊道。
“噢,轩运,你也在二中考试?”她瞥了轩运一眼,淡淡地问道。目光中没有丝毫温度,表情上没有半点惊喜。
张珊她咋了?这个曾经脸色红润细嫩,性格活泼开朗,一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就激动得难以自制,一颦一笑都流露着惊喜和激动的女生,今天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一片疑云在轩运的脑海中迅速飘过。
“你咋了?张珊,病了吗?”轩运打量着张珊问道。
“哦,没有,只是有点失眠。”她低下头,用脚踩揉着一颗刚落下来的毛绒绒的梧桐果。她的回答平静而客气,就像在回答一位长者的问话。
“唉——弦绷得太紧了吧,你怎么不注意调整呀!再说凭你的功底和脑瓜,考个好大学没啥问题,怎么还给自己施加那么大的压力呀?”轩运疑惑地说。
张珊把梧桐果已经踩得稀巴烂了,但依然低头踩揉着,好像那颗梧桐果和她有血海深仇似的。
对于轩运的问话,她没有吭声。
“放松一点,明天正常发挥,应该没问题的。”轩运说。
张珊微微地点点头,柔柔地说:“你好好考,冷静一点,仔细一点,发挥好,争取考名牌大学。”
“名牌大学不容易,咱们都争取考好一点的一本吧,目标越高压力越大,也越容易遭受失望的打击。”轩运看着张珊,意味深长地说。
张珊“嗯”了一声,点点头,看着轩运,眼眶就湿润了。
“情绪要好一点,考前一定要有好心态……”
“轩运,快走吧,老师喊叫集合哩。”焦明哲站在远处大声叫道。
“噢,好好,走!走!——哎,珊,我走了哈”轩运答应着明哲,又对张珊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把张珊叫“珊”了,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用过这个亲昵而饱含深情的字眼了。
轩运带着满腹的疑惑走了。张珊抬起头,看着轩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瞬间便泪水盈眶。
高考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轩运一直难以入眠。他心情很激动。因为他自我感觉考得很好。他想,明天早上就到秋燕家里去。因为备战高考,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秋燕了,他很想念秋燕——一想起秋燕,他就没有了一点儿睡意,他就激动得浑身燥热。
夏天,太阳刚出来就放射出强烈的光芒,人们就有了那种热腾腾的感觉。当轩运汗流浃背地走进秋燕家门的时候,秋燕正坐在院子的桐树下心不在焉地编织一件驼色的毛衣。她料到轩运今天一早要来的。他们已经三十八天没有见面了——她记得很清楚。她想,轩运一定很想她。高考结束了,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来看她的。所以,她织几下毛衣,就抬起头,看着院门发一会儿呆。她的耳朵也一直竖起着,门外些微的动静,都会使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急切地盼望着、焦灼地等待着院门哐啷的响声,轩运英俊的身影。
秋燕焦急地等待着,心里不觉就又生出了一些担忧。她很沮丧很担忧地想:轩运如果考上了大学,我们的地位就悬殊了,他很可能就不要我了。毕竟一个民办教师和一个大学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呀……唉……他抛弃了我咋办……”
“哐啷”一声门响,打断了秋燕的沉思。
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轩运自行车的前轱辘刚刚把门撞开,她就扔下毛衣疾步向院门处走去。
“哎哟,看把你热的,快成关羽的脸了。”秋燕喜不自禁地看着轩运说。
“这天气,早上就这么热——哎,爸妈呢,在家吗?”轩运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
“不在,他们都到地里去了——快进屋吧,窑屋里边凉快。”秋燕像接待领导或者贵宾一样,从轩运手里接过了自行车。
“哎呀,我一着急就晕头了,也没有给你和爸妈买什么礼品。”秋燕推着自行车,轩运靠近秋燕说。
“买啥礼品呢!人来了就行了。”秋燕一边扎着自行车一边说。
“嘿嘿——噢,对,我就是最好的礼品呀!”轩运亲昵地在秋燕的后脑勺上摸了一下,坏笑着说。
秋燕深情地看了一眼轩运,脸上就有了红晕。她有点害羞地说:“快进屋吧,洗一洗脸就不热了。”
“考得怎么样?”轩运洗过脸后,秋燕倒了一杯水,里边放了两勺白绵糖问道。
“嘿嘿,自我感觉良好吧。”轩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