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两侧,船舫河畔,一一张灯结彩。正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鱼龙共舞中,整个都城犹如天上街市,璀璨而热闹。谁人登基与寻常百姓并无多大关系,只要君王勤政爱民,正统与否反而算是次要的,当然若是两全其美便再好不过了。然而人群总是大体相同而存有差异的,不管人事如何动作,终有人不支持不同意,比如众臣之例外林山宏与欧阳度。
正因如此,官与民的立场往往不同,官与官的立场亦不尽相同。萧澈一党自是明了□□裸的反对者们,故而早早便采取了行动以令登基大典顺利进行。而伴着登基而来的祭天,则是对逆者的赶尽杀绝。
甲未年仲夏丙子日,萧澈登基,国号大曜,年号久熠。此年,北部万连郡六月飞雪,收成却比往年丰厚。踏云江下游以南遭百年难遇洪涝灾害,颗粒无收。江堤旁水冲现出一石碑,上有一物,龙游之姿。百姓口耳相传,愈渐玄乎,乃有山人解箴曰:龙从云,云从水,水利万物而多盘踞南方,南方有主也。人问曰:何主?山人答曰:终主。后,石碑一夜粉碎,不知何人所为。至那山人,世间再无见其者。百姓相传:北方之主所为也。
乙戌日,石碑破碎。而对此时一无所知的萧煜正心思复杂地睡去了。从入夜开始,夏日特有的蚊子特大欢唱演唱会氛围愈渐浓厚,萧煜便早早令小镜子点了驱蚊香,故而今夜虽处在暴风雨来临前,萧煜仍能好好养精蓄锐。
只是当萧煜一觉醒来,他便在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安王府内了。萧煜提气运功,大吃一惊。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小镜子,一把冲出门口,不出所料房门外密密麻麻一片人。
“本王要见萧澈。”
“大胆,竟敢直接称呼太子名讳?”
萧煜一眼直愣愣盯着呼喝他的官兵头头,良久后一靠倚在门框上,讥诮笑道:“原来是故人,你竟不曾被处死么?”
那人哈哈大笑满脸得意与倨傲,道:“我陈安向来命硬,想不到王爷命也很硬。不过今日你又落在我手上,依旧是你为囚,王爷害怕么?”
“小人得志罢了,还未能入得了本王的眼。你今日可不比那时。”
“那是,如今我升官了,自然比那时好太多,王爷当真不怕?不怕我再整整你与小可?”他往房里觑了一眼,眯着眼睛笑,“那是小可吧?那滋味儿,啧啧啧。”
萧煜环手抱胸,勾唇笑道:“本王之意是,你如今不比那时,你现下是再动不得我们了。”
“尊称你一声王爷,即便看守不如大牢那般森严牢固,王爷现下中了软骨散武功尽失,难不成还能翻天么?”
萧煜眼一睁,道:“好心计,难怪今日的驱蚊香异常香浓。”
“哼,王爷应该清楚自身境况,还请你莫做徒劳挣扎,乖乖呆在房内吧。”
萧煜抬头一看,天边红霞万丈,壮观绮丽。扫了一眼警惕握剑蓄势待发的官兵,道一句“今日有雨”便转身进房啪地关上房门。随后,门内传出一道满含戏谑的语声:多拿些早膳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埋的,尽去拿来,小可如今吃得可多了。
陈安嗤笑一声,嘀咕着:“你们便尽情享受剩下的时间吧,明日太子登基,便是你们五马分尸之时,到时还不是一样落在我陈安手里?”
至于萧澈为何不干脆将萧煜与萧衍杀掉,只因月前永烁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曾助他一把令他得以早日登基的远方客人。正是在那一日,昏暗的竹影里,他因获悉另一位足以撼动大曜根基的人物而震惊不已。故而,萧衍活着,只是为了让百姓见其兄弟和睦的戏码罢了,至于日后,大把靠谱又离谱的理由令萧衍“死得其所”。而萧煜,不过是钓鱼的垂死蚯蚓罢了。
这一日安王府内风平浪静得令守在门口的众人惊奇,陈安还多次以为他两人跑了,时不时便令人去看看,还要在房中点上混了软骨散的驱蚊香,生怕他二人跑了。
除了小镜子忧戚不已的自言自语走来踱去与不得出房稍稍令萧煜烦躁外,他倒是一样吃得好睡得好,仿佛他仍是先前优哉游哉的安王爷。
萧煜此般行为定然引起外头的惊疑,于是他听着外头偶尔窃窃私语的动静,心中冷嘲。他们未免太小看他萧煜了。
一日下来,无甚乱事。房中烛光熄了,安王府内各个角落皆布上的官兵亦轮流休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