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也就没有好颜色,装作没听见,直接往正房走。
易齐大声嚷道:“我问你话呢?”
画屏仍是不理,进屋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看到郑三嫂端着托盘过来,跟易齐说了些什么,易齐似是动了怒,一把打落郑三嫂手里的托盘,郑三嫂低着头一声不吭。
片刻易齐不忿地回了西厢房,郑三嫂收拾起地上的饭菜瓷片也走了。
有麻雀飞过来,啄着剩下的米粒吃,唧唧喳喳地叫,倒是欢快。
画屏长叹一声。
昨天听俞桦跟易楚说话,画屏已知道易齐跟易楚并非姐妹,连一丁半点血缘都没有。她真不知道易齐哪来这么大底气敢在姐夫家撒野。
唉,也就是易先生一家仁慈,其实就易齐这样的,应该打小就当丫头养着才好,若不听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打骂不听,找人牙子卖出去。易齐颜色好,少说也能卖个四五十两。
哪像现在,倒成了烫手的山药,留下吧,挺膈应人,要真撒手不管,往日的十多年情分还在,还能真忍心让她流落街头。
画屏见过两人好的时候,头对着头在大炕上给易楚绣被面,一边绣一边有说有笑。
换作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畜生,怕也是不忍心撒手丢了。
画屏所料不错,易楚果然一直睡到临近晌午才醒。
郑三嫂已经在准备午饭,画屏怕易楚耐不住饿,就到厨房里帮忙,顺便问起早上的事。
郑三嫂搪塞着不肯说,见画屏再三问起,又知她在家里说话也有分量,便不再瞒着,“……二姑娘要新鲜的羊*敷脸,我说家里没有,她说我怠慢她,又嫌小菜就辣黄瓜条和腌雪里蕻两样,没有合她口味的……我手笨口拙,二姑娘说得几样菜我连听都没听过,也做不出来,二姑娘就动了气……这下把二姑娘得罪了,快过年了,我们到哪里再寻活计?”说着眼圈竟有些红。
画屏宽慰道:“没事,放心在这里做着,家里作主的是太太,太太不说撵人,谁也不能赶你们走。”
当初杜仲挑选这家人就是看中了她们老实肯干嘴也紧。
易楚心善不会御下,若是遇到那种心眼活络花言巧语的,怕易楚被人欺负哄骗。
杜仲这些年在锦衣卫刑侦审讯,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郑大牛管着打扫外院、修剪树木,兼任着门房,早晨天不亮,他就起来先把院子扫一遍,该剪的枝叶剪剪,辰初开了大门的锁,就守在小屋里寸步不离。偶尔活动一下腿脚,也就在那方寸之地。一直到酉时上了锁才回自己的小跨院。
郑三嫂管着内院,买菜做饭洗衣等活计,也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就连俞桦也不得不服,他家公子买这两口子买得值。
杜仲亲自挑的人,又得了俞桦认可,易楚当然不会撵。
因为三人都没吃早饭,所以午饭就摆得早。
易齐不等郑三嫂摆完饭,当着她的面就撵人,“……又粗又笨,连芫爆散丹和酿冬菇合子都不会做,留着有什么用?”
郑三嫂当即就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桌旁不说话。
易楚淡淡地问:“芫爆散丹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阿齐在哪里吃过?要是实在想吃,就回去吃呗?”又对郑三嫂,“我吃着你做得家常菜就很顺口,以后就这么做吧。眼下家里没有进项,又养着这许多人,能省就省点,早晨两样小菜两样粥主食是包子或花卷,中午跟夜里都是两荤两素,不过饭得够吃,免得外院的爷们饿肚子。”
郑三嫂答应着退下。
易齐不满地嘟哝,“姐,昨天夜里吃了白菜炖豆腐,今天又吃醋溜白菜,天天白菜还不得腻死?现下你手头又不是没银子,为什么不另外请个厨子?”
“你嫌饭菜不好吃,大可以离开这里,”易楚放下筷子很严肃地看着易齐,“没有妹妹一直住在出嫁的姐姐家里的,况且,说起来,你也不算我亲妹妹。”
易齐撅着嘴,斜长的眸子里满是不置信,“姐是要赶我走?”说话间,似有水光氤氲。
易楚不为所动,“我不赶你,可你要是待不下去想离开,我决不会拦着……另外,以后你自己的衣衫你自己洗,郑三嫂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易齐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出声。
半下午的时候,俞桦进了内院禀告易楚,“快到年底了护国寺正是忙碌的时候,抽不出人来讲经,倒是可以四处看看,只是后山有积雪,不太方便。”
易楚笑笑,“那就算了,等另寻时间再去吧。”
俞桦又谈到人牙子,“看了两个,手头的人不多,加起来能有三十左右人,太太什么时候方便让她们带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