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走得很慢,身形有些佝偻,似乎和街巷里其他捡破烂的没什么区别。陆文咬着花卷偷窥,待对方渐近,他看见老头手里还拎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馒头。
晚餐?
干吃啊?
能吃饱吗?
陆文一瞬间想了点事不关己的,收回目光,看不见了老头在夜幕里拖长的影子,但编织袋划过地面的摩擦声还能听见。
他搁下筷子,喝完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拿着空瓶下了车。老头恰好经过车身,隔着两三步停下来看着他。
陆文操着悠闲的语调,主动问:“大爷,你也刚下班啊,还收塑料瓶吗?”
老头貌似不爱说话,径直上前解开了编织袋。陆文把瓶子扔进去,忽视掉显眼的大馒头,又问:“大爷,吃了吗?”
老头蹦出一个字:“没。”
陆文也不藏掖:“我正吃消夜呢,匀你俩菜?”
老头的双眼隐在镜片后,分辨不出眼神,但措辞表明他并不受用:“你当我要饭的?”
陆文没那个意思,不过非亲非故的帮助必然是出于同情。他不确定对方是否乐意接受,也不愿意好心却伤人自尊。
“哪啊,你长得特像我去世的爷爷。”他胡诌了一句,诌完又怕爷爷半夜给他托梦,“嗨,不吃算了。”
老头忽然改变主意,说:“匀一个菜就够。”
陆文返回车厢,把一份没碰过的滑溜鸡片拿下来,他寻思,老头白天能近距离出现在片场,大概率就住在这一片。
“你住这儿啊?”
老头伸手接住,答:“就芳草胡同。”
陆文注意到对方的手,路灯下瞧不仔细,但能看出来皮肤不算太粗糙,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顿时又觉得跟其他捡破烂的不太一样了。
老头没什么感情色彩地说:“谢谢你,小伙子。”
“哦,甭客气。”陆文应了一声,纯粹有点好奇,“你这一天收饮料瓶能赚多少钱?”
老头拽了下编织袋,回答:“没几个钱,今天光顾着看你们拍戏了。”
陆文顺口道:“那你看我演得怎么样?”
他当然不指望一个捡瓶子的大爷点评出什么,按理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为了矿泉水瓶和滑溜鸡片,老头应该会夸他一句。
不料老头思索片刻,反问道:“你演的什么人?”
陆文本来没想深聊,只言片语也形容不清楚,便说:“就是……住在大杂院里的单身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