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暂时没有进展。&rdo;几百具尸骸,要短时间内厘清身份也不可能,沈流飞还没有在当中发现母亲的线索。想了想,他又问,&ldo;你真当还好吗?&rdo;
&ldo;真的还好。我这会儿光着,你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我们phonesex好不好?&rdo;谢岚山随口这么一提,但其实他很倦,只是不想对方这么快挂断电话。
&ldo;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rdo;沈流飞没有接受谢岚山的这个提议,只是淡淡说,&ldo;我不挂电话,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你睡吧。&rdo;
谢岚山轻声一笑,真就开了免提,把手机搁在了枕头边上。
夜极静,能听见沈流飞在那头轻敲键盘的响动,还有那绵长轻柔的呼吸声。毋庸彼此对话,也知道这个人确实在,一直在。
倦到极处的恍惚中,谢岚山终觉自己从泥沼中挣了出来,四周风烟俱净。他闭上眼睛,任后脑勺嵌入柔软洁白的棉絮之中,安心入眠。
第二天起个大早,谢岚山任晨风拂面,晨曦照脸,没去市局报道,而是动身去见陶军。他想,停职了还天天让他去报道,没这个道理,要不就按手续发拘传证,要不就别一天天的浪费老子时间。
除了这个理由,其实他隐隐还有个预感,自己这身份下,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如果再不问清楚,可能就没机会问出口了。
适逢马上就要到老谢忌日,正巧寻着借口,去陶军的老房子收拾一点他爸的东西。陶龙跃婚后有了自己的爱巢,老房子只剩老陶一个人,地方清清净净,正好可以让他们谈些事情。
手术之后,陶军身体一直不好,人就没进过局里。陶龙跃顾念亲爹身体,没敢把谢岚山那个要命的手术告诉他。所以陶军一切蒙在鼓里,见着谢岚山还乐呵呵的,还当是他在泰国毛躁办案,犯了点小错误。
&ldo;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拿回你爸的东西呢?&rdo;头顶一盏昏黄的灯,陶军猫着老腰,在阁楼的箱子里翻找老谢当年跟他一起时的一些物品。箱子都被胶带牢牢封住了,陶军特意拿了把水果刀,用来开箱。
里头装的其实都不是重要东西,谢岚山以前是说过都收在他这里的。
&ldo;我爸的忌日不是快到了么。&rdo;谢岚山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又把烟叼进嘴里,含着它喷出一口薄荷烟雾。
&ldo;抽烟也好好地抽,别这么流里流气地叼着!&rdo;陶军闻见烟味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口就训。有趣的是,这位老陶队长自己是个糙汉子,也将儿子小陶队长养得很糙,但偏偏对谢岚山管教严厉,就希望他继承老谢那身儒将风范,不当猛张飞,只作美公瑾,谈笑间就能樯橹灰飞烟灭,把天下毒贩全打击了。
谢岚山很听话,把烟搁在了手边一只烟灰缸里,继续神情复杂地望着陶军。
人一病就特别显老。浑浊光线下,陶军这张焦黑的面皮就像被烘烤过一遍,以至于失了最后那点水分,全干咧咧地皱了起来。
这样的老态透着股英雄迟暮的苍凉,谢岚山一瞬间心疼地想,这个男人已经无可挽回地老去了。
这些年陶军待他,比起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是不清楚。
白色烟雾袅袅飘起,如旧日回忆,不绝如缕。
&ldo;哦对,马上就是老谢的忌日了……&rdo;陶军从箱子里搬出两件旧款式的警服,扶了把酸疼的腰,喃喃自语,&ldo;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rdo;
那会儿警服还是89式,很质朴的橄榄绿,袖口两道金黄色的袖线,配着同样金灿灿的盾牌领花与纽扣,非常精神。谢岚山完全可以想象出,当年尚且年轻的老谢穿着这身警服,该是何等英姿飒飒,迷得邻里间的大媳妇小姑娘没事都上他家求帮忙,他爸来者不拒,气得他妈直哭。
&ldo;我在泰国的时候又遇见穆昆了,&rdo;又一些回忆浮现眼前,刺得谢岚山一阵锐痛,眉眼间便露了些狠意,&ldo;就是他给我递了纸条,让我循着线索找到了金牙。&rdo;
陶军一刹变了脸色,扭头斥他:&ldo;你怎么还跟穆昆勾搭不清?!&rdo;
以眼睛攀咬上老人的目光,谢岚山停顿数秒,蓦地森森一笑。
&ldo;因为早些日子在汉海的时候,穆昆就跟我说,他已经调查出了&lso;门徒&rso;是谁。&rdo;谢岚山注意到,听见&ldo;门徒&rdo;二字时陶军不自然地变了脸色,于是他往前迫近一步,冷冷地说下去,&ldo;他说就在当年的&lso;缉毒火三角&rso;之中。&rdo;
第148章善恶的灰度(5)
谢岚山去见老陶队长的时候,市局里的小陶队长接到省里通知,立即抓捕谢岚山,一旦拒捕,准许当场击毙。
这是一次要求配枪的行动,市局枪弹分开管理,还得重案大队去装备库里取。
小梁跟着陶龙跃一块儿去取枪,一路上都在心里犯嘀咕。他毕业即来到市局工作,因表现突出调入重案大队,虽说侦破的都是杀人、贩毒这类的大案子,但平日里用得上枪的机会还真不算多。最近的那次还是几个月前追捕乔晖,可那毕竟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连环变态杀手。所以直到摸到真枪之前,他都不信这次抓捕行动是要配枪的,愣了愣,决定问陶龙跃:&ldo;陶队,这是干什么?咱们不是去请谢师哥回来问话么,配什么枪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