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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魏人杨朱三十岁，带着十五岁的弟子子华子，来到蒙邑，住在曹氏旅店。

杨朱拜见子綦：&ldo;我师从老聃弟子庚桑楚，久闻先生是文子弟子，隐居泰山，传承泰道，一直无缘拜识。如今得知先生移居宋国，特来拜访。&rdo;

子綦说：&ldo;听说庚桑楚学成老聃之道以后，住在畏垒山，辞退骄矜的使女和自得的男仆，留下不骄矜的使女和不自得的男仆。三年以后，畏垒地区大获丰收。真是神人之功啊！&rdo;

杨朱说：&ldo;夫子住在蒙邑十多年，宋民也深受夫子熏陶。&rdo;

子綦说：&ldo;我哪有如此德行？&rdo;

杨朱说：&ldo;隔壁曹氏旅店的店主曹夏，有妾二人，一丑一美。曹夏宠爱丑妾，冷落美妾。我十分奇怪，问其原因。曹夏说：&lso;美妾自矜其美而骄纵，所以我不视为美。丑妾自惭其丑而谦和，所以我不视为丑。&rso;我告诫弟子：&lso;行贤而无自贤之心，何往不受爱戴？&rso;曹夏有此见识，岂非夫子熏陶所致？&rdo;

子綦说：&ldo;与我无关。老聃之徒自知无知，如同曹夏的丑妾自知其丑，所以不敢骄矜自得。孔子之徒自矜其知，如同曹夏的美妾自矜其美，所以骄矜自得。当今君主一如曹夏，尽管不喜欢骄矜自得者，自己仍是骄矜自得者。&rdo;

杨朱说：&ldo;先生之言，深得老聃之道精髓。说来惭愧，当年我师从庚桑楚，学成以后归魏，践行老聃之道，薄有微名，又往畏垒山面见庚桑楚。一路上我骄矜自得，旅店主人和客人都把我视为大人物。我一到旅店，店主立刻出门迎接。我一入旅店，男主人铺设坐席，女主人递巾送梳。客人避席侧身，烤火者避开灶旁，让我靠近灶口烤火取暖。我离开旅店，店主又送出很远。庚桑楚下山接我，在桥上与我相遇，仰天叹气：&lso;原先以为你可以教诲，如今始知你不可教诲！&rso;我不敢答话，跟随庚桑楚回到畏垒山，才敢请教：&lso;请问夫子，弟子错在哪里？&rso;庚桑楚说：&lso;你神态傲慢，目光骄矜，谁愿与你共处？老聃有言，大白当如有污，盛德当如不足。你如此骄矜自得，岂是老聃之徒！&rso;我羞愧变色，敬受教诲，返魏途中不再骄矜自得，不再被旅店主客视为大人物。店主不迎不送，客人与我争抢坐席。&rdo;

子綦说：&ldo;知雄守雌，负阴抱阳，正是泰道精髓。庚桑楚得到老聃真传，先生又得庚桑楚真传，必能大弘泰道！&rdo;

杨朱离去以后，子綦向庄全提及杨朱在曹氏旅店的见闻。

庄全大为佩服：&ldo;曹夏宠爱丑妾，冷落美妾，我虽然知道，却熟视无睹。杨朱一见，即有真知灼见，道行果然高深！&rdo;

子綦说：&ldo;道在万物，无处不可悟道。&rdo;

庄全问：&ldo;我有一事不明。世人无不喜欢被人视为大人物，老聃之徒为何不愿被人视为大人物？&rdo;

子綦说：&ldo;被人视为大人物，久而久之必将缺乏自知，自居高人一等，自矜无所不知，不能自知无知，必将违背天道。《老子》有言：&lso;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圣人病病，是以不病。&rso;老聃之徒，无不自知无知，反对强不知以为知。一旦强不知以为知，必定心无所容，坚执伪德，鼓吹伪道。只有自知无知，才能虚空其心，葆全真德，容受真道。&rdo;

庄周四岁，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一只缓缓爬行的蜗牛。

五　魏惠伐宋攻取仪台，孟轲慕孔庄周敬墨

前365年，岁在丙辰。庄周五岁。宋桓侯十六年。

周显王四年。秦献公二十年。楚宣王五年。魏惠王五年（晋悼公四年）。韩懿侯十年。赵成侯十年。田齐桓公十一年（姜齐幽公十年）。燕桓公八年。鲁恭公十八年。卫成侯七年。越王初无余之八年。中山桓公三十八年。

魏惠侯召见公叔痤：&ldo;四年前宋太后死去，相国谏阻寡人伐宋。宋桓公亲政四年，仍然亲楚，寡人已经失去耐心。&rdo;

公叔痤说：&ldo;既然如此，我愿领兵伐宋！&rdo;

公叔痤领兵伐宋，攻取了仪台（河南虞城）。

宋桓公询问群臣：&ldo;寡人幼年即位，母后摄政，相国执政，不知当初为何改亲魏为亲楚，导致如今魏惠侯伐宋？&rdo;

戴驩辩解：&ldo;春秋中期以后，晋、楚争霸天下，由于晋强楚弱，所以宋国亲晋敌楚较为有利。三家分晋以后，魏、楚争霸天下，由于魏国仅有三分之一晋地，变成楚强魏弱，所以宋国亲楚敌魏更为有利。&rdo;

宋桓公说：&ldo;三家分晋之初，魏国仅有三分之一晋地。魏文侯变法以后，拓地千里，难道还是魏弱楚强？&rdo;

戴驩继续辩解：&ldo;楚国方圆五千里，魏文侯拓地千里，仍然不过方圆两千里。何况乐羊伐灭的中山，不属魏国本土。吴起伐取的秦国河西七百里地，仅在魏国西部。魏都安邑远在强大的魏国西部，仅有弱小的魏国东部与宋相邻。宋国如果继续亲魏敌楚，一旦楚、齐、赵、韩伐宋，魏军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我禀明太后，改为亲楚敌魏。&rdo;

宋桓公转问群臣：&ldo;相国之言，是否有理？&rdo;

戴盈、戴不胜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戴剔成支持戴驩：&ldo;相国之言，确有道理。&rdo;

宋桓公发现群臣不敢反对戴驩，只好说：&ldo;亲楚虽有道理，但是相国不该派遣公孙颀游说赵、韩，支持公中缓争位。否则宋国即使亲楚，魏惠侯也未必伐宋。现在有何良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