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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吴知古久居宫掖，揽权纳贿，市官鬻爵，势炎熏灼，无耻士人竞相辐辏其门。但其来历却无人知晓，无人知道她是何方女道，又是从何处渠道入宫受宠，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独门秘术，能成为自端平到宝祐二十年间最显赫的女道士。

张珏早知道当今理宗皇帝崇尚道教，甚至不顾非议和祖训引女冠吴知古入宫，却因为自己心思全在李庭玉一番话上，竟未想到王立口中的&ldo;吴知古&rdo;即是那权势熏天的吴知古。也难怪他想不到，以吴知古的地位和身份，该留在临安禁宫中享福，又怎么会跑来西南一隅的钓鱼城呢?

当然，王立说了她是为发愿而来，要为亡父做一场法事。那么她的亡父，是不是当年被斩首碎尸的吴曦呢?她的年龄，不但符合李庭玉口中的吴若水，就连她入宫的时间，也恰恰是在金国灭亡后，极其吻合。

可这样一个在金国出生长大的叛将之女，如何能以女冠身份潜入禁宫二十年?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张珏忙问道：&ldo;王将军一直随侍尊师，她可有提过……&rdo;王立却不肯再说，道：&ldo;张将军还想知道什么，不妨自己去重庆府问余相公去。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过。喂，天快亮了，你不困吗?我可得眯上一会儿。&rdo;

张珏无奈，只得悻悻离开。

天光已蒙蒙发亮，早起的僧人已开始打扫院子，又是一夜过去了。

到药师殿时，兵士过来禀报道：&ldo;赵安将军发现了一些线索，抓了一个光头和尚，关在那边柴房中。&rdo;张珏道：&ldo;赵安人呢?&rdo;兵士道：&ldo;歪在那边亭子里睡着了。小的这就去叫醒他。&rdo;张珏道：&ldo;不了，让他睡吧。我去看看那和尚。&rdo;

兵士忙引张珏来到柴房。那和尚三十岁模样，被缚得结结实实，正歪倒在柴堆上呼呼大睡。兵士上前踢了他一脚，叫道：&ldo;起来。这是我们张将军，他要问你话?&rdo;和尚茫然睁开眼，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忙不迭地跪下。

张珏道：&ldo;你先起来。你是出家人，该只拜佛祖菩萨。我是凡夫俗子，受不起你这一跪。&rdo;和尚忙道：&ldo;是，是。&rdo;

张珏见他浑然不似出家人，倒似山野村夫，问道：&ldo;你是护国寺的僧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rdo;那和尚道：&ldo;小的法名大法，自幼在护国寺出家。&rdo;张珏哑然失笑道：&ldo;自幼出家?那为何我在钓鱼城十年，从来没有见过你?&rdo;

大法道：&ldo;小的是替人出家，但后来家里没有男丁，缺人干活儿，又将小的接了回去。小的只是时不时地来庙里看看，不常来，其实也不算真正的出家人。不过小的有五花度牒。将军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方丈。&rdo;

张珏道：&ldo;你是合州本地人?&rdo;大法道：&ldo;是，小的是石照县人，家离钓鱼城不远。却不知小的犯了什么法，将军要将小的绑在这里?&rdo;

张珏心道：&ldo;我派赵安去找护国寺管事查新近才入寺出家和打杂的，原是怕蒙古奸细籍此混入了护国寺。赵安多半发现这大法最近才入寺，觉得他可疑。可我看此人傻里傻气，又是合州本地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替蒙古人做事。&rdo;便问道：&ldo;既然你不算真正的出家人，如何最近又来了护国寺呢?&rdo;

大法道：&ldo;因为买牒给小的出家的雇主要来护国寺。这些年，小的家里生活全仰仗雇主出钱，小的怕雇主发现小的其实没有替他出家……&rdo;

张珏心念一动，问道：&ldo;买牒给你出家的人，是不是姓吴?&rdo;大法道：&ldo;是啊，将军怎么知道?&rdo;

张珏问道：&ldo;她叫什么名字?&rdo;大法道：&ldo;对方没说。&rdo;张珏道：&ldo;雇主可是现下在罗汉堂中的女道士?&rdo;大法道：&ldo;是那位要连做三天法事的尊师吗?小的没见过她，来小的家里的人，都是男子。&rdo;又道：&ldo;本来方丈也要小的参与法事，可那位尊师嫌小的说话粗鄙，将小的赶了出来。&rdo;

张珏又问了大法出家时间，恰好是在吴知古入宫之后，心中疑云愈发浓厚了起来。

大法道：&ldo;不知小的到底犯了什么法，还请将军明示。&rdo;张珏道：&ldo;你没有犯法。有一件重要案子，可能需要你做证人。&rdo;命人解开绑索。

大法很是高兴，问道：&ldo;是什么重要案子?是跟小的雇主有关吗?&rdo;

张珏道：&ldo;到时我再告诉你。不过你要先留在这里，不能让旁人发现了。&rdo;

大法道：&ldo;是。&rdo;

张珏出来时，见赵安还在龙眼亭中倚柱打盹，料想其困顿得厉害，便道：&ldo;我先出去清醒清醒，等太阳出来，我再回来。若是赵安先醒了，叫他亲自带人将这个大法押去军营牢房中，秘密关押起来。&rdo;又命随侍的兵士也散开歇息。

他独自出来护国寺。到山门时，发现只有一名兵士守卫，颇为奇怪。

那兵士忙道：&ldo;平三他们几个不知道吃了什么，忽然一起闹肚子，都去蹲茅房了。换班的还没来，只有小的一个。&rdo;又禀报道：&ldo;张将军，那边钓鱼台上有个奇怪的人，天不亮就来了，一直站在那里。&rdo;

张珏道：&ldo;钓鱼台是千年名胜，兴许是游客吧。&rdo;兵士道：&ldo;那人手里抱着个瓦罐。昨晚工匠唐平不是报称作坊中丢了一罐火药吗?小的越瞧越觉得那人可疑。不过只有小的一人在这里，不敢擅自离开。&rdo;张珏道：&ldo;那好，我过去看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