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神色忽然又变得冷峻起来,恢复了一贯的姿态,不再是适才那个感伤往事、楚楚可怜的女子,冷笑道:&ldo;怎么,小张将军是怀疑我的薰香药力不够吗?我敢说,我用的剂量足以放倒一头大象。&rdo;
她是大理人,言谈之间仍会不由自主地涉及家乡风物。张珏却根本不知道大象是什么,踌躇道:&ldo;有一句话,也许有些冒犯失礼,但我不得不问……&rdo;
若冰道:&ldo;张将军是想说我嫌疑最大吗?&rdo;张珏道:&ldo;不是……&rdo;料想对方冰雪聪明,一定看穿了自己心思,掩饰无益,便干脆承认道:&ldo;是。娘子也该知道,昨晚娘子房中有三个人,一人失踪,一人被杀,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本来即使这样,也没有人会‐‐包括我‐‐会怀疑娘子。可适才娘子亲口讲述了跟高言大将军的一段恩怨,娘子遭遇固然值得同情,但也表明你有杀人动机。高大将军又不顾身份,对娘子动了粗,也许娘子情急之下动了手……抱歉,这只是我的推测,也许完全是错的。&rdo;
若冰道:&ldo;无妨。小张将军有什么话,不妨都直说出来。&rdo;
张珏道:&ldo;适才杨深将军一认出娘子,便认定是你杀了高大将军,也许正因为他知道娘子深恨高氏,还曾有行刺高言之举,所以……&rdo;
若冰道:&ldo;我明白。&rdo;既不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只问道:&ldo;这件杀人案子发生在钓鱼城中,小张将军压力应该不小吧?&rdo;张珏道:&ldo;这是当然。高言大将军身份非比寻常,不能当作普通案件来处理。我目下第一要务,就是要找出真凶。娘子……&rdo;
若冰道:&ldo;我要好好想想这件事。小张将军,我累了,想歇息一下。&rdo;
张珏一愣,然对方即使不是大理公主身份,也是众人钦佩的医师,目下还没有实证证明是她杀人,不能硬来,只得应道:&ldo;是,娘子好好休息。我出去了。&rdo;
若冰又道:&ldo;小张将军,请暂时不要对旁人提及我的公主身份。当然,你是军人,须得将案情及时上报王大帅和余相公,这我能理解,但请不要告诉刘霖、梅应春那些人。&rdo;
张珏料想杨深既认出了若冰,大概已将她真实身份告知了王坚,亦轮不到他上报了,便应道:&ldo;多谢娘子信任张某,将这些事告诉了我。娘子放心,不得军令,我绝不会对外泄露你的真实身份。&rdo;见若冰已侧身躺下,便退了出来,招手叫过部下张万,低声吩咐道:&ldo;你先带一队人在这里守着,稍后我再派人来换你。如果若冰娘子有什么需要,尽量帮她去办。有什么人来见她,或是她去了哪里,都要记下来向我报告。&rdo;
张万道:&ldo;遵命。&rdo;又问道,&ldo;杨深将军说的是真的吗,当真是若冰娘子杀了高言大将军?&rdo;张珏道:&ldo;你说呢?&rdo;张万挠挠头,道:&ldo;属下可说不好。不过就算是若冰娘子杀人,那也是那位高大将军该死。&rdo;显然内心深处极尊敬若冰。
张珏忙道:&ldo;这话可不能再说。总之,你要保护好若冰娘子。&rdo;
正要离开药师殿时,忽见部下赵安在一旁,张珏这才想起昨晚木叶传乐之事,走过去问道:&ldo;对了,昨晚捉到的吹木叶的人呢?对方可是大理人?&rdo;赵安道:&ldo;属下没有捉到人。&rdo;
张珏一愣,道:&ldo;你不是说……&rdo;赵安忙道:&ldo;属下是说已经找到吹木叶的人,人就在军营中,但没有捉到人。这是一件天大的怪事,小张将军怕是听到这件事后,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rdo;
张珏皱眉道:&ldo;这一夜出的怪事还少吗?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赵安便大致叙述了经过‐‐
他昨晚奉命去寻那吹木叶的人,一路循声寻去。过了薄刀岭后,听到那木叶乐声依然在响,一遍又一遍,心中不免疑惑更重‐‐刘霖夜夜吹箫,是随韵寄情,这吹木叶的人反复吹奏,倒像是在给人指引方向。
一名兵士指着西北方向道:&ldo;似乎是从牢房那边传过来的。&rdo;赵安点点头,道:&ldo;去看看。&rdo;
就在赵安一行到达牢房时,乐声正好戛然而止。牢监闻声迎了出来,问道:&ldo;赵将军深夜到来,可是要提审谁?&rdo;赵安问道:&ldo;适才木叶吹出的曲子可是从这里传出来的?&rdo;牢监犹豫了一下,才答道:&ldo;是。&rdo;
赵安道:&ldo;是什么人在吹木叶?&rdo;牢监道:&ldo;下官也不知道。&rdo;
赵安道:&ldo;你不知道?不是牢里的囚犯吗?&rdo;牢监道:&ldo;是牢里的囚犯,但下官既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来历。&rdo;
原来,不久前合州知州余大成亲自领人押了一名男子来到军营牢房,称对方是极其重要的犯人,让牢监好好看管,手足均要上重铐,但不得虐待,还要尽量满足他的需要。
赵安道:&ldo;我要见见这囚犯。&rdo;牢监道:&ldo;这下官可不敢做主。&rdo;
赵安当即斥道:&ldo;这里是兴戎司的牢房,我们又不受余知州节制,有什么敢不敢的?别忘了,你人在军营,吃的是军粮,怎么反倒胳膊肘朝外拐了?&rdo;牢监道:&ldo;是,是。可不光余知州交代了,余相公的大公子也亲自交代了,不能让旁人见他,任何人都不能跟他说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