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君04
乍一落地,白芨雀儿一般从狼背跳下来,急急的奔入林间,黑狼在溪边饮足水,步伐一闪,没了踪迹。
待白芨换了一身衣裳,吃了几颗野果,在林中盘桓大半日,不见巨狼有一丝声响。她咬咬唇,将自己磨的异常尖锐的铜簪挽了髻,插入发间,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林子。
巨狼不见踪迹。
她辛苦留存的火种已成了一片冷烬,好不容易晒的小鱼干早已不见尸首,攒下的一点儿食物被鸟兽啄尽,就连圈在潭边的小鱼儿也尽数溜走,白芨颇有些垂头丧气,呆坐在地。
想起自己遭遇,幼年爹娘相继病逝,自此寄人篱下,舅舅老实巴交,舅母为人苛刻,日日为全家人洗衣做饭,早起晚睡,谨小慎微,不说劳苦,舅舅为了银子把她嫁了,嫁就嫁了,偏又遇上山匪,最后竟落到这部可怖的境地,她思及此,忍不住捂脸呜呜哭泣。
可叹红颜薄命,纵使自个花容月貌,也不过是尘土中一颗芥子,随风漂浮罢了。
“啪“一块血淋淋的生肉扔在白芨面前,摔在地上颤了几颤,一滴凉血溅在白芨脸上,把她唬了一跳。
黑狼立于她面前,一双黄色圆眼半藏在颊边,直勾勾的盯着她,又凶又冷,脖颈一圈的皮毛在阳光下闪动若镶银边,身形庞大,肌肉匀亭,她恍然又想起这几日,他那虎视眈眈的眼,温砺的兽舌,湿热的鼻息,那惊世骇俗的舔舐和日日的非人折磨,更觉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它眯眯眼,完全不理解这个奇怪的女人。
耳边的哭声愈来越大,甚至还打起了哭嗝,黑狼内心无声的叹口气。
迈步上前,它衔起那块生肉,叼住往她脚边退了退,喉咙咕噜咕噜,在她面前伏坐下来。白芨哭够了,抹抹眼泪,看看脚边的生肉,抱膝摇摇头。
黑狼这会儿不理她,迈着步子消失了。
白芨腹中实在饥饿,舅舅家只有逢年过节才割块肉回家,家里八口人,孩子们都馋,分到白芨碗里都都是些菜梗锅屑屑,哪有一丝油花,就这不论,每次做饭,舅母就要搬个板凳坐在灶下,就怕她偷吃,家里的猪油罐,那更是藏的死死的,连碰都不让碰。难得的是,白芨在这样的生活下还能出落的水灵灵,舅母更疑心她瞒着大家私藏了什么吃食。
她闭上眼,心里寻思:“先把肚子填饱,倘若那畜生再来害我,我就引颈自尽,一死了之。”
这块生肉大约是獐鹿一类的腹心肉,肥瘦相当,较为生嫩。白芨抖抖索索将那一大块肉用剪子磨成手指头大小一块块,原想生嚼,但腥膻实在难以下咽,只得用树枝串了,转身去钻木取火。
这活儿实在不易,上次已经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这回饿的厉害,手腕上连十分之一的力气也使不出来,正揉着手心打算放弃,黑狼又悄无声息的踱步过来,瞧了她一会,而后伸出前爪,利掌在一块枯木上下一划剌,“刺”的一声,一丝细弱的火丝窜出,黑狼反复几次,引燃了枯草,橙黄的火苗就这么轻而易举引燃起来。
黑狼眼里似是有几丝满意,伸舌将前爪舔舔,又摇晃着大尾巴走了。
白芨看的目瞪口呆。
她忙不迭的将火聚拢成堆,将串好的肉串架在火上烘烤,又抓了几个鸟蛋烘入火堆中。
橘红的火苗舔舐着肉串,滋滋的油花滴入火中溅起噼里啪啦的火星,黑狼隐匿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那点点火光,鼻端飘入着诱人的肉香,微微眯了眯眼。
这凡人,也不算碍事,不若把她圈养这山谷里养一养,将来等自己化了人形,届时当作差使,或吃了补充灵力也是好的。
另外。。。前几天她身上散发的那股香气实在很喜欢。
山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平和,白芨发现,这头狼不见了。算来自那日黑狼帮她生火以来,一连七八日都不见狼的踪影。
狼栖身的石崖极高,白芨无法攀爬上去,当然她一点也不想上去,但她就住在溪涧旁边,这些日子从未见黑狼来喝水。
它去了哪儿,从哪儿出去的,这个山谷肯定有个她不知道的隐蔽出口。
知道狼不在山谷中后,她无头苍蝇似的寻遍了整个山谷,一寸寸的岩石敲打摸索,但又一次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