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初我自荐枕席,干脆利落脱掉衣服的样子,我一阵羞恼,不愿意听他再说细节,如同壮士赴死般,我再一次解了衣扣,吻住了周温的嘴巴。
周温却如同小媳妇被冒犯了一样,他推开了我“啧啧”了两下:“朕不过让你说个软话,你倒好,直接上嘴轻薄朕,青天白日的,朕还有公务要办呢……且等一等,天擦黑了,朕再去找你。”
听他这样讲,內侍太监们忍不住扑哧一笑。周温假装背过身去拿书,似乎也在掩饰笑意,我羞恼万分,用眼刀杀了他几个来回。
周温见我没走:“咦?还没走?若是你实在等不得,朕也只好……”
我看他就要屏退內侍,及时制止了他:“臣妾这就回洗梧宫,恭候陛下。”
说罢,我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临走时,我听到周温低低的笑声,忍不住咬牙切齿,心想,你就作吧,反正你这厮,也快要死了。
晚饭后,我在洗梧宫外散步消食,一边想着晚上如何面对周温,一边计划着几日后的逃跑。
此时,日落西山,整座皇宫笼罩在一种哀伤的氛围里,随着角门上太监一声悠长的“搭闩,下钱粮,灯火——小心”整座皇宫落了锁,便成了一座死城。
不知为什么,看到此情此景,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周温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他八岁时养过一只叫铃铛的小花猫,那时,他父王刚刚薨逝没多久,他听信了太监们讲的故事,担心宫中闹鬼,夜里总要抱着小猫睡觉。
后来,突然有一天,周温身上起了疹子一病不起,他母妃一番查探后,竟发现是有人将慢性的毒素抹在了猫毛上,想要借机谋害皇长孙。
从那以后,母妃便告诉周温,不能再有依赖,也不能再有弱点,那只叫做铃铛的小花猫,最后的结局便是在周温的哭泣声里,被送出了这座可怕的城。
周温跟我说的一字一句,我都不想在意,可不知为什么,越是想要回避他,这些他说过的话却偏偏要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很烦闷,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周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了微笑:“等了许久吧,朕来晚了。”
我敷衍他:“陛下事忙,臣妾等一等不碍事。”
周温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嘴角带了一丝笑:“其实,朕是故意要你等的。”
我错愕地看着他,他又是一笑:“只有这样,你才会惦念着朕,否则,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朕单相思。”他看我对他的话没有分毫表示,终于戏谑一笑:“需要靠这种小心思去拴住一个女人,朕是不是很可怜?”
我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此时却已经不想再去深究,横竖去了西山周温就是一个死人,我好脾气地看了看他,不想再和他废话:“臣妾有点冷,陛下,我们进去吧。”
我自顾自地往洗梧宫内走,脚下突然一空,我被周温打横抱了起来。周温面不改色:“朕也怕冷,你抱紧些。”
寝殿里的宫人看到这副场景,纷纷红着脸退了出去,我已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并不畏惧这种发生过无数遍的事情,可周温却似乎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抚过我在小雀岭留下的伤痕,眼里有几许怜惜:“铃铛,还疼么?”他问我。
我不喜欢看他这副深情似海的样子,这种似是而非的温柔,让我联想起周温在皇长孙府中演过的一场场好戏,说过的一句句情话。
那些曾经令我心动的瞬间,最后都变成了戳我心扉的利刃,如今我对他已经死心,他再也不能撼动什么了。
因此,我忽略了他款款的深情,径直去解他的腰带,希望这点破事儿赶紧结束。不料,周温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将它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片刻后,他吻上了我颈间那道狰狞的伤疤,一下又一下,极尽温柔,似乎想要用亲吻将它治愈。
然而,怎么可能治愈呢?伤疤一旦留下了,就再也不能抹杀了。
当晚,周温并没有想要冒犯我,到最后,也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小声对我说:“铃铛想去西山,朕便带你去,我们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关系了,这种事情,不能当成筹码用来交换。”
我想,周温这辈子一定看过不少男女情爱的话本子,他太知道如何左右一个人的情绪,撩拨她的心,换做别人,或许很快会再次沦陷,可如今这套,对我已经不灵了。
于是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他轻声笑了笑:“回不到从前了吗?可铃铛心里却一直很想念从前的长孙殿下。”
周温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他盯住了我的脸,仿佛不想错过我脸上的任何表情:“铃铛,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