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小皇帝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又不好反悔,硬着头皮进去了。乔叠锦的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四面的墙上零散的挂着一些字画,字最多,有行云流水的行书,亦或是端庄秀丽的楷书,还有几幅挥毫泼墨般的草书,画只有几幅,都是些山水画。等小皇帝看到桌上还未收起来的行书的时候脸彻底木了。练了三年的字,小皇帝又不笨,他的书法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看着也很有气势,但是书法家不是一时早就的,他就是再天资聪颖也不可能三年就成为书法大家,而乔叠锦的一手字完全学自乔老爷,乔老爷是当代的最出名的书法家之一,千金难求,所以她的字已经有了大家风范,和小皇帝的字比起来,自然超过的不是一点半点。☆、小皇帝闷声开始看字,不露痕迹的打量桌案,黑漆牙雕梅花笔筒里随意的放着几只笔,笔杆有木质的,象牙的,珐琅的,笔筒的旁边放着一个象牙莲藕笔舔,不说其他,就光说这两样价值连城,更何况桌上看似随意摆放着的白玉镂空的笔架,出水菡萏的青花瓷的水盂,紫檀木的墨床,白芙蓉雕鱼龙的镇纸,斗彩缠枝番莲纹的笔洗。小皇帝越看越惊讶,这阵容已经把他的书房给比了下去。比内涵输了,比贵重竟然还输了。虽然没人知道。齐安之默默的决定今天去内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种默默内伤的感觉实在不怎好。齐安之离开书桌前,来回转悠了下,脸上一片淡然。临窗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大的美人榻,榻上放着几个软垫,一件狐裘搁在上面,可以看出主人休息的痕迹,窗户半掩着,隐约可以看出外面的翠色。四个高达天花板的书橱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摞摞的书籍,有些还是竹简,隐约可以看到残缺的痕迹。琴案上放着一架古琴,齐安之对琴没有研究,但是看琴案又是紫檀木,他默默的移开视线,等看到同等质地的琪坪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讶然了。什么时候有着木中之王的紫檀木这么泛滥了?齐安之在琪坪上留的视线长了,乔叠锦道:“皇上可要来一局?”齐安之这才看到琪坪上还摆放着一个残局,玛瑙打磨的子晶莹剔透,黑子已经是穷途末路,白子咄咄逼人。齐安之咳了一声:“不用了。”他现在的围棋水平停留在基本规则的阶段,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乔叠锦想了想:“那皇上写给臣妾写副字吧,臣妾正想给池子中的亭子起个名字,不如皇上就赏臣妾个脸面,亲自写罢?”小皇帝正想推辞,就见乔叠锦已经干脆的把原先的那副字给收了起来,换上一张崭新的宣旨,那镇纸压好,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齐安之。齐安之:“······好。”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在奏折上批阅都没这种莫名的心虚感,小皇帝暗暗的道,以后每天练字的时间再加上一个时辰。乔叠锦:“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不如就叫碧波亭?”齐安之:“好名字。”文化课中数填词作诗最烂的小皇帝再次决定,以后闲暇时候多看几本诗集。等齐安之写完,放下笔,咳了一声。乔叠锦皱眉,小皇帝张口欲说,乔叠锦抿了下嘴唇道:“书法贵在藏锋二字,皇上的字太过······锋芒毕露。”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协调。齐安之也皱起了眉,乔叠锦伸出手指着其中的一个字:“这个捺太用力了,拖的过长,失了神韵。”齐安之失笑道:“朕以为贵妃会说皇上的字写的极好。”乔叠锦这才想起来这位不是能让她评头论足的存在,低头道:“臣妾失礼了。”齐安之笑着扶起她:“贵妃说的很好,圣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贵妃在书法上确实远胜朕良多,有贵妃的点播,朕也茅塞顿开,贵妃何罪之有?”这时候高升进来道:“回皇上,贵妃,膳已经摆好了。”小皇帝不再看那副字:“这幅字朕就先欠着,等过些日子再还给贵妃一副。”乔叠锦点了点头,齐安之率先走出书房,乔叠锦随后。用完膳之后,齐安之说是还有正事带着高升走了,再迈出长乐宫的一瞬间,他觉得轻松得一瞬间轻松了。晚上齐安之到了坤宁宫,皇后给他宽衣,他闭着眼睛道:“皇后对茶有研究吗?”皇后:“略知一二。”听到这个和他一样的回答,齐安之停顿了一秒钟,道:“皇后最爱什么茶?可会煮茶?”皇后已经知道皇上去了长乐宫,这会又听齐安之问起茶,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谈论茶,道:“臣妾喜欢碧螺春,煮茶只是略知一些,不算擅长,如果皇上喜欢,臣妾改日也向贵妃学学…”齐安之恩了声,皇后悄悄的扫了眼小皇帝的脸色,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是喜是怒。齐安之:“安置吧。”等到京城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皇后传出怀孕两月的喜讯,小皇帝龙颜大悦,源源不断的赏赐进了坤宁宫,乔叠锦命红绸准备了贺礼送进了坤宁宫。皇后有了皇子,地位更是无可撼动,陈嫔和王婉仪在皇后面前越发的恭顺,乔叠锦还是深居简出。皇后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后,皇后曾经暗示乔叠锦暂时掌管宫权,乔叠锦婉拒了,皇后嘴里说可惜,但是心里怎么想就没人清楚了。如果不是皇上时不时的赏赐些长乐宫些东西,许多人都能把这个出身显赫的贵妃给遗忘了,不过虽然皇上送来了赏赐,人却没再来过长乐宫,当然也是因为他鲜少进后宫,突厥在边疆有蠢蠢欲动,南疆的战争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齐安之忙的脚不沾地,哪有心情沉浸在女儿香里。皇后的怀孕可谓是国之大事,也是入冬后难的的喜事了。这些都没能影响了乔叠锦的心情,她披着厚厚的大氅站在窗外看着外面银装素裹,她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南方就算落雪,也是浅浅的一层,很少见到这样一脚踩上去就陷下去的情形。乔叠锦是去年跟着乔夫人从蜀中到的京城,这么浩大的雪景不过是第二次。“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是个丰收年。”乔叠锦伸出手,接着一朵雪花,微笑的自言自语,飘飘洒洒的雪景真的像是一场盛大的庆祝,把皇宫的粉墙琉璃瓦全都老老实实的盖住了,触目所及全是银白色。绿意给她拢了拢大氅,有拿出一个新的汤婆子递给她,道:“娘娘说的是,这么大的雪,来年老百姓一定会有个好收成。”“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堵在路上。”乔夫人从入秋后就赶回了蜀中,去年的祭祖她这个当家夫人就没在,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郑氏也跟着回了蜀中,她作为长媳,这种场合也是要出现的,况且,她实在放心不下远在蜀中的一对儿女。绿意安抚道:“夫人走的早,又没在路上多停留,这会应该到了蜀中了。”乔叠锦喃喃道:“也是。”语气难掩失落,从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看清东西,到现在她第一次离开乔夫人这么长的时间,期间她无数次缠绵病榻,好几次都差点去了,都是乔夫人拉着她的手一次次的安抚,乔夫人对她而言,是不同的,她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每次病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都是乔夫人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念叨:“囡囡,囡囡,我的乖囡囡。”绿意知道她对乔夫人的感情,低着头不说话。乔叠锦又站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对着绿意道:“让人去堆几个雪人。”她更想亲自去堆,可是她也知道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