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浔诧异地道,“公主在气头上?她为何又生气了?她明明——”说到这里声音一顿,掩饰性地握拳咳了一声,道,“不管公主为何生气,总之是我的不是,我过去给公主赔个罪便是。”
洛臻也纳闷了。
这几句话若是从祁王嘴里说出来不奇怪,今日居然从楚王嘴里听到,简直天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怀疑地看了看头顶照常升起的太阳,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应对,周浔已经等不及,急匆匆地大步走过去了。
“公主安好。”周浔隔着马车笑道,“听说公主又生气了?好了,别气了。我想了一早上,想明白了,公主对我一心一意,我也应该对公主一心一意才是。之前与公主怄气,是我的不是。”
马车里寂静无声。
洛臻见势不好,急忙跟着奔过去。
周浔等了片刻,等不到回复,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了。
“公主原本好好的,今早起来却又不高兴。莫非,是谢氏子今日返程,惹得公主不高兴了。”
华正筠跟在旁边,看着楚王山雨欲来的神色,只觉得头大如斗,急忙过去和稀泥,
“三爷别误会!敬端公主早上和谢公子道别的时候,我看着呢。公主看起来好得很,谢公子行礼道别便走了,公主并没有生气的模样。”
周浔心里堵得慌,哪里听得下去,站在马车外,沉声道,“若不是因为谢兰,还请公主明示,到底是何事生气!”
洛臻这时候终于赶过来了。
“哎,三爷,听话听一半的习惯可不好。公主今日不高兴,和谢公子又有什么关系。来来来,我说与你听。”
在周浔的瞪视中,她凑近过去,神秘地附耳小声道,
“公主恼你只知道派探子盯着她的起居行踪,却足足三十五日没有亲自去找她。公主嘴上说不出口,心里都记着呢。”
周浔脸上惊喜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即显出怀疑神色来,“此话当真?当真只是因为我没有去找她?我看是你瞎编的。”
洛臻啧了一声,循循善诱道,“别的事我都能随口瞎编,‘三爷连着三十五日没有去找公主’这桩事,除了三爷记着,公主自己记着,旁人谁知道。”
周浔沉思了片刻,“如此说来,确实是我的不是了。我与公主赔罪。”
洛臻:“……”今天的楚王怎么回事。好说话的简直不像是他了。
马车里依然一片安静。
宣芷生气起来使性子不理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周浔见怪不怪,倒不觉得惊讶,沉住气又说了一次赔罪。
赶在他说第三遍之前,洛臻冲过去,推着周浔就往远处走,“好了,三爷的心意公主听见了,公主今日心气不顺,连我都远远躲开了,三爷就别往跟前去讨骂了。”
周浔还不罢休,定要见宣芷亲面,正在与洛臻在马车外拉扯时,同样从大朝会赶过来的周淮见情势不对,走过来了。
“若是人在气头上,此时硬要见面,只怕会逼出更难听的话语来,绝非三哥想要见的局面。三哥不妨想想。”周淮站在两人中间,把洛臻护在身后,劝了周浔一句。
祁王说话向来语气温和,令人听了如沐春风,三言两语又直指关键处,只要他出声劝说,争执双方往往不知不觉就听了他的劝。
楚王果然想了想,叹了口气。
周淮又说道,“三哥想要对公主说什么,不妨通过第三人通传。双方各退一步,反而可以冷静下来,明白对方的心意。”
周浔听了有理,便指着洛臻道,“你进去带话与公主说,今日她且消消气,我明日大早便去泮宫学舍,登门赔罪。”
洛臻听了,掀起半边马车帘子,露出里面朦胧的人影来,唤道,“公主听到三爷的话了?我现在进去,公主有什么回话与我说便是,我转给三爷。”
周浔隔着半边帘子,见马车里的人影动了动,矜持地略微颔首,示意洛臻进去。
洛臻钻进了马车车厢里,过了片刻,又跳下来了。
“公主说,既然连着三十五日都不来,又何必急着明日来,反而耽误了东台馆学业。再过五日,等泮宫休沐日当天再来罢。”
这番话也是宣芷惯常的语气。
周浔听了,脸上露出喜色,连声道,“可以,五日就五日!五日后,我亲自去泮宫大门外,接公主外出宴游!”
隔着朦胧的碧纱窗帘子,马车里的宣芷公主再度矜持地颔首。
楚王强忍着兴奋,低声问了句华正筠,确定姓谢的已经入了使者队伍,确定归国,终于彻底放下心,大步走回长长的队伍前列,与前头等候着的岁贡正使洛雅之热络寒暄起来。
短暂时候之后,日头升到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