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会帮他想办法的,你怎么可以对他食言呢?”
“第一次,你亲手杀了他,我算你神智不清,第二次,你又亲手灭了他的魂魄,心知肚明,他救了你,你却毁了他一次又一次,直到彻底消失,最后那一句对不起有什么意义?”
“吟光,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么?”
心脏抽搐,手脚筋挛,一字一字,如尖刀利刃,片片见血,痛不能言,可脸上却忍不住微笑,伸了手,想触碰眼前人的眉眼。
云婴冷笑一声将他推下了树,结结实实落在地上,咯出一口鲜血。她站在他身边,仰着头,低眸看着他,“吟光,你和我,都是刽子手,一个也逃不掉,就该日夜苦痛锥心,不寐不眠!”
“是,摧心剖肝,交臂历指,皆是应当,即使百死,又何能赎。”吟光神色复杂地笑着,捂着胸口,踉跄着站起身,“我知道,我逃不掉,就算现在赴死,也什么都补偿不了,可是,阿婴……”
一把拥她入怀,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阿婴,阿婴,别丢下我,我错了,我求你,别丢下我,太难熬了,你知不知道,真的一刻也熬不下去了,阿婴,阿婴,我错了,我错了……”
云婴轻轻闭了眼,任眼泪划过脸颊藏于发中,心中灼痛,耳边温言,丝丝入扣,摧人认输。她呼出一口气,费力推开吟光,后退一步,拆散了头发,手掌翻转,彼岸花浮出,她缓缓将花别到发侧,转瞬红衣如血,恢复如常。
“天帝自重,吾乃魔界之主,你还是唤我一声魔君为好。”
吟光一脸无措地看着她,似乎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神情悲喜交加,呼呼欲狂。
“阿婴,就算是幻梦,我也求你让我多留一会儿,别这么快就走……”
云婴抬手给了吟光一耳光,“吟光你给我清醒一点,我,魔君云婴,今日唤你到此,不是让你做梦的!”
吟光定定地看了云婴半晌,慢慢收敛了神色,深吸一口气,极力平静道:“魔君是来惩罚我的么?”
云婴盈盈一笑,“天帝言重,毕竟是故人重逢,不过打个招呼罢了。”
吟光苦笑了笑,“魔君这声招呼,还真是一击中的啊。”
“没办法,了解你嘛。想必我的意思,大护法已经转达了吧,如何,天帝可考虑清楚了?”
“魔君真的这么恨我?”
云婴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可是椎心蚀骨地爱着你呢,所以,才应该与你一起受罚,要你死,要自己痛苦啊。”
看着吟光越蹙越紧的眉头,云婴神色自若,“怎么,天帝心疼我,怕我受不住么?那也是应得。还是说,天帝这次决定选我?”
“阿婴……”
吟光上前一步,云婴后退一步。
“不必现在回答我,我只看结果。但你们最好快点抉择,我等了一千年了,可没什么耐心……”
话未说完,吟光突然闪到了她眼前,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挣扎间咬破了他的嘴唇,瞬间满口血腥,但他毫不退让,将她抵到了树上。漫长一吻。他抬眸轻笑,“阿婴,既还爱我,就别骗我,你以为只有你了解我么?”
云婴抬手抹掉自己唇上的血,凛然与他对视着,“我倒是想知道天帝能有多了解我。”
“你,永远不可能拿苍生打赌的,这种话,骗骗垠野就算了,我才不信呢。”
“哼,千年未见了,你还是别自信过头,恩仇灼心,我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那你又凭什么断定我还是呢?”
云婴挣扎了一下,竟没能挣脱,眼神一冷,灵光闪动,吟光不得不避,两人各自退得很远。
“今日便到这里了,天帝要是敢赌,大可试试,希望大护法愿意陪你。”
说话间,云婴无声无息消失在原地。
吟光仰头看了看天,跌坐在地,心还在阵阵作痛,悲喜互相拉扯,几欲将人撕裂。
阿婴,你可真够狠心的,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你怎么能说做就做呢。既然活着,这一千年,一定过得很痛苦吧。你到底躲在哪里、经历了什么,才到如今,气息全无,身若无物呢?
“我知道,既不能爱,也无法恨,我实在太让你煎熬了。”
但是,阿婴,你不会变的,虽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你既然选择活着,就绝对不会牵连无辜、与苍生为敌的。所以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绿树婆娑,吟光靠近摸了摸粗壮的树干,“阿由,我没有资格再给你或者阿婴任何承诺了,但我会尽力的。”
“你回来了。”
云行担忧地看了一眼云婴,替她关了门,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