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听见宁纤月这么说,宁纤碧明知道她是炫耀,也没恼,只是笑着应付了几句。白采芝在一旁看着她淡然自若的模样,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暗道比起这位六姐姐,我们所有人真是落了下乘失了尊贵,也难怪三公子独独对她青眼有加。想到此处,看向宁纤碧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众人因为等着放榜信息,就都在姜老太君这里用了早饭。约莫半上午的时候,大家闲话都已经拉扯完了,姜老太君让人去请了蒋姨妈过来,加上宁玉兰和曲夫人,四人正打着小牌,就听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宁世源兴冲冲进来,对姜老太君兴奋叫道:“母亲,中了,三弟中了。”“中了?”姜老太君一激动,手里的牌就撒了一桌子,她坐直了身子,眼中也是难掩兴奋,急切道:“真的中了?你亲自陪你三弟看的榜?”宁世源笑道:“儿子没过去,是跟着三弟的三旺刚刚回来说的,估摸着这报喜的人脚跟脚也就到了。还要母亲预备好赏封。”姜老太君笑道:“好好好,莺歌,快去预备几个,来报信的差官每人封五两银子,用大红包。”说完看向一旁早已激动地说不出话的余氏笑道:“这么多年,总算你也熬出来了。既然今儿能中举,保不齐明儿就能中进士,到时候你就等着老三给你挣个诰封吧。”余氏真是狂喜难禁,此时听见婆婆这番话,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姜老太君自然不怪她,曲夫人和元氏看见了,都免不了心中妒忌。曲夫人也就罢了,她身上是有诰封的。独元氏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一来,老大袭爵,老三自己挣了功名,这府中倒只有自己,只能是个寻常妇人了。宁世泊不但中举,而且还是确实得皇帝青眼,还是因为皇上想起宁德荣救治太后和大长公主的功劳,御笔点了一个六味地黄丸原本宁世泊的打算,是将这些东西分成两个房间摆放,也不至于十分拥挤。谁知宁纤碧却将所有的物事安排在一间房内,另一间房做了书房,至于第三间房,却是做了密室,里面除了一张超大号红木桌子和椅子,再无别物。宁世泊瞧着女儿收拾这三间屋子,小小的孩子却是十分有主意,心里又是好奇又是高兴。父女两个一起努力,将这三间房子收拾的很是明亮干净。不过这件事情做完,宁世泊就得了旨意,封他为翰林院的修撰,即日起赴任。士农工商中,最清贵的就是士子,以至于世人有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士子中,最清贵的莫过于翰林。只要是有门路或者身负大才,在翰林里熬个年,便可以往六部补缺,在六部熬到一定资历,出去外放一圈锻炼锻炼,再回来,就是一部堂官,甚至往后就是封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宁世泊成了一名翰林,他身后有伯爵府的背景,伯爵府又和睿亲王府亲近,这前程自是不可限量。一时间,伯爵府外车水马龙,来拜见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好在宁世泊也是个玲珑之人,余氏如今也是从头发梢到脚后跟都打起了精神,总算将这些安排妥当,没出什么纰漏,不然的话,树大招风,实为不美。这番热闹,直到后来众人了解了宁世泊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才渐渐淡下来。——夜里的一场春雨,催开了枝头上那些含羞半放的花苞。宁纤碧从后门出来,穿过抄手游廊,来到自己的“百草阁”前,抬头仰望着大杏树上那一树繁花,阳光从花枝间斑斑点点洒下。带着春日里的一丝暖意。“好舒服啊。”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出声,伸出手拂过头上的花枝,十三岁的少女,个子比从前又高了一些。转回身,不远处是两株柳树,因为昨夜春雨的滋润,看上去格外的翠绿诱人。“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随手摘下一朵杏花在鼻前嗅着,忽听身旁的玉儿道:“姑娘,这是什么诗?听着怪好听的。”“是一首写江南的诗。”宁纤碧微微笑着答了一句。接着便听到芦花的笑声,转回头,小丫头捂着嘴巴。笑得眉眼弯弯。“有什么好笑的?”宁纤碧奇怪,却见芦花摇摇头不肯说,不过很快她就放下了嘴巴,嘻嘻笑道:“姑娘可是想表少爷了?算一算,他下江南也有大半个月了。”宁纤碧一愣。她不过是触景生情,偶然念了这么一句诗而已,确实不是因为蒋经。不过经芦花这一提醒,她才想到:蒋经已经下江南大半个月了,还没有什么信儿传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姑娘。咱们表少爷为什么要听那个周公子的话?他要表少爷陪同下江南采买,表少爷真就去了,从前也没听他说有这么个朋友啊。”玉儿也是想起蒋经还没回来。忍不住就随口问了一句,别说她奇怪,就连蒋姨妈和余氏等都十分奇怪。“表少爷的事情你都了解?他有什么样的朋友,还用得着告诉你们这些丫头知道吗?”宁纤碧瞪了芦花和玉儿一眼:“好了,难得今天先生们放了一天假。赶紧随着我去把百草阁好好收拾一下。”芦花和玉儿答应一声,芦花就从怀里拿出钥匙。开了百草阁的门。这里宁纤碧见她们两个走进去,便在杏树下那块大石头上坐了,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出神。这府里没有人知道蒋经为什么要和那位周公子一起下江南,当然,除了蒋姨妈和余氏宁世泊等人,也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件事情。就连蒋姨妈余氏这样的亲人,也只以为蒋经是想独当一面,经商赚钱。这次下江南,不过是和朋友一起出去历练历练。所以她们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