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理性的人。
身在大家族中的孩子多少都会有种通性,那就是伪装。
就像宫家的嫡子,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是我见过的伪装最深的人,还有他的妹妹宫诺,天真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双慧眼,就连我自己也是披着一层温和儒雅的外衣,其实内心如何,谁知道呢。
我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了,继母叶婉对我很好,平心而论她确实是个好女人,但是继母就是继母,我从不愿意叫她母亲,虽然我对母亲这个词完全没有概念,但是她在我心中却是谁也无法取代的,所以这个女人,我不排斥她也不喜欢她。
她的女儿,我的妹妹是个爱哭鬼。
与我相反,她是一个感性的人。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撒娇任性,调皮耍赖,总之她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我想我大概是羡慕她吧,所以我不喜欢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这让我想欺负她。
后来我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女孩,害怕孤独,害怕黑暗,害怕雷雨天,却在人前装作一副无畏的样子,这是我见过的最笨拙的伪装,就这幅蠢样想骗谁呢,害怕的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是哥哥呀。
一种叫做责任感的情绪油然而生,于是我在每天做完功课,学习完家族业务的同时,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保护好我的蠢妹妹。
她喜欢紫色,尤其是薰衣草,这些细节似乎只有我知道,所以我寻思着以后能带她出国,去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看看,她会很高兴吧?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注定无法回到过去,那么至少让我能保护好她吧。家族里肮脏黑暗的事情她不喜欢就由我来接触,她只要呆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继续保持明亮与炽烈,绽放她的光与热,就足够了。
在我六岁的时候,宫家的两个小鬼经常会被伯父伯母带来做客,这两个小鬼都很讨厌,尤其是宫家少爷,他一来就吸引了蠢妹妹的所有目光,这让我很愤恨。
为什么我为她做了这么多,也没见她像这样对我露出过崇拜的目光呢?难道是因为我欺负过她吗?
可是我已经道过歉了呀。
伯父伯母似乎也对蠢丫头非常喜欢,两家私下给她和宫家少爷定了娃娃亲,这让我郁闷了很久,有种心爱的玩具被人夺走的感觉。
于是宫家少爷成为我要打败的第一个目标。
只要蠢丫头发现我和他之间比起来还是我厉害点的话,就不会再缠着他了。
我们的比试一直在继续,并且不分伯仲,宫家少爷也是个傲气的人,所以我们谁也没叫停。
直到蠢丫头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和继母一致决定将她带去英国读书,那天她抱着宫家两兄妹哭得稀里哗啦的,却没注意站在她身后的我,也在失落地看着她,也许是因为十六岁的我已经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了吧。
她哭着叫宫家少爷一定要等她回来,等她长大,眼神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痴恋,结果那小子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得我很不爽。
她走后的三年里,我和宫家少爷的明争暗斗愈发激烈,我也在这三年的时间中变得越发完美——我的成绩,我的能力,我的礼仪,我的微笑,我的交际,还有我的伪装。
后来整个学校都在传,宫家少爷喜欢上那个叫蓝心月的平民女孩了。
拿到资料的那一刻,我不禁嗤笑。
放弃明珠而另择榆木,他迟早会后悔的。
到了去到机场接她的那天,我淡然已久的心突然毫不掩饰它激动的情绪剧烈跳动,似乎不再受我控制,那种喜悦和期待超乎我的想象。
我大概是很想念她的吧?因为她时常会在我的梦里出现,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是怎样的情绪。
三年不见,她比以前更加明艳动人了,骄纵性格不改,伪装也照样很差劲,却让我感到熟悉和温暖,我将差点跌倒的她搂在怀中。
而她似乎永远不知道感激为何物,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为了挽回面子而别扭地嫌弃我多管闲事,那种欲盖弥彰的神态非常可爱,让我的心也不由变得柔软起来。
我的蠢妹妹还跟以前一样。
那天放学得知她为了宫诺跟人打架受伤的消息,我一时间又愤怒又心疼,忍不住一阵阵的烦闷。
她就那么喜欢宫家两兄妹,对我这个亲哥哥的话置之不理吗?我要怎样才能在她心中占的比重更大呢?
后来我无意中听到她和宫诺的对话,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那么喜欢宫家少爷,为了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我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她自找的,她喜欢上宫家少爷就是找罪受,没理由让我为她的任性买单,我明明告诫过她了,是她自己不听罢了,可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钝痛!那种酸涩感在不停地发酵腐蚀着我的心,那时我才明白,这种感情——是嫉妒。
我的心已经沦陷了。
我不想让任何人触碰她。
不想看到她心里装着别人。
可是我们是亲兄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