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袖里一枚炼珠子,是朗月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她试着循着上面的气息去探寻,总是半路被齐齐截断,即使元神出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玉郎原来说过,倘若找不到一个人,必定是这个人不愿意让人找到——看来郎月是故意躲着她了。她知道第二次招魂之后,朗月必然暴露,可是他虽然忌惮温玉,却也绝不会百依百顺,难道温玉用什么法子拿捏住了他?
前几次朗月是她黑暗中的一双眼,侥幸让她占得几次先机,可现在却是如同闭目塞听处于夜色中,她还能屹立不倒么?
“老太太……”锦冬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这一年来,小丫头抽条似的长高了一个头,性子也慢慢稳重起来。
凉玉抬手将她招了进来,锦冬道,“奴婢在门口遇见郑二公子……”
凉玉眉心一跳:“你看到郑袖了?他人呢?”
锦冬脸通红,从怀里掏了半晌,掏出一块帕子来,恋恋不舍地递了过来:“他不肯进来,只是让奴婢……让奴婢把这个交给老太太。”
看她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以朗月的性子,必定是拉住路过的锦冬调戏了一番才作罢。
凉玉伸手接过帕子,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半天,心凉了半截:正反洁白,质地绵软,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真丝手帕。
凉玉当下心生怒意,元神出窍,循着帕子上的气息极速追去,一下撞上了一道无比坚固的结界,顿时天旋地转。
有一道眩光仓促出现在她背后,稳稳地将她元神送了回来。
凉玉回过神来,看见凤桐站在一旁,蹙着眉头:“冒进。”
她顿时脸上发烧,将帕子递给凤桐,捧着脸坐在桌前,出神道,“要是没有凤君,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凤桐手指间把玩着那块丝帕,嘴角含了一丝笑:“最近倒是嘴很甜。”
她手指把瓷杯敲得当当响:“我方才还在想,若是没有凤君,我恐怕早就和父君一样消失了,到底还是你厉害。”
凤桐微微一滞,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帕子:“我想要做的事情,往往都能做成。”凉玉笑道:“我知道,巍因上神也这样说。”
她顿了顿,肯定地补充道:“世上只有凤君一个人希望我活着。“
凤桐觉得她的话实在是凄凉得不中听,偏偏她这样满不在乎地说出口,眼中罕见地泄露了一丝少见的偏执。转念一想,除了眼前的人,又有什么人拼了全力希望自己留在世上呢?
一阵酸涩漫过了心底,他叹息道:“去拿个烛台来。”
她很顺从地端过烛台,引了一星火苗,火光摇曳,在她苍白的脸上添上几丝跃动的色彩,她睫毛低垂,认真地用手护着。
他把帕子抖开,均匀地放在火上,不一会儿,上面显出了两行棕色的字迹。
凉玉瞪大眼睛:“这……”
凤桐言简意赅:“淘米水。”
看她一眼,勾起嘴角:“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是凡人写密信常用的法子。”
凉玉两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帕子的边角:“……我竟然傻到元神出窍去追。”
凤桐露出个嘲弄的笑:“总是揪着一点气息便去追,跟小狗有何异?”
眼见少女气鼓鼓的脸颊红扑扑的,他眸中带了笑意,指了指帕子,“快看三世子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今夜……芷兰行宫……不见不散……”她低声念着,摸不着头脑,帕子上除了这几个字之外,还有几笔极丑的简笔画,月亮旁边几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倘若要约见,派人传个话就好,他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