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地落下来,照得眼皮发热,凉玉慢慢地睁开眼睛,鸣夏守在床边,跳起来惊喜道:“老太太,您可算醒了!”锦冬在一旁长吸了一口气,呜呜噜噜地抽泣起来:“吓死奴婢们了……”
她无力地躺在塌上,艰难地露出个笑:“哭什么……”
锦冬抹了两把眼泪,又是喜滋滋的笑脸,“奴婢这就叫二小姐三小姐去!”鸣夏也笑道:“老太太口干了吧,奴婢去给您倒杯茶。”
凉玉点点头,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望。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阳光斜打下来,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她赤足在屋里走动,茫然四顾。
外头有簌簌的雪落声,天地一片雪白。
她一只手掀开了枕头。枕下放着一只线织的白羽毛的鸟儿,宝石做的眼睛粲然生辉。
果然,他来过了。
他把元神一分为二,却总要有一半留在她身边……她将玩偶状的芳龄捧起来,点了点它的脑袋,凝神呆了片刻,又不容拒绝地将冰凉的唇贴了上去。
芳龄:“……”
第46章夺魂(上)
这一年的雪下得极大,凉玉披着厚厚的狐毛斗篷站在窗边,屋里烧着上好的银碳,瓶里蜡梅被烘出了暖融融的清香。
她推开窗,伸手接住了两片飘下的雪花,唇间微动,指尖隐隐有白光闪烁,她两手一翻,窗外的落雪便在下坠时扭曲了轨迹,像是被吸引的游鱼一般,纷纷拐了弯进入屋内。
记得一百岁随母亲在重莲山,山上常年下雪,她学习的第一个术法,便是操控着落雪的轨迹,竟有一日,全都要从头来过。
她转身坐下,引一阵风闭上了窗,将手里的雪花化成了一把趁手的冰刃,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盘里的蛇果切成几块。好在现在她能快速办妥最简单的术法,比原先的日子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鸣夏捧了茶进来,凉玉融了冰刃,吃起蛇果来。鸣夏将窗下的水渍擦了:“原先老太太病着,奴婢自作主张一件事,禀告迟了,老太太切勿责怪。”
“什么事?”
“月初第一场雪,一个村妇倒在咱们府门口,奴婢看着可怜,便自作主张移到东暖阁里了……”她蹙了蹙眉,有些迟疑,“本想着待人暖和过来,就让她回去,谁晓得这女子一直坐着发呆,问什么也问不出……奴婢只好来禀告老太太。”
凉玉叹了口气:“她身上是否有证明身份的物件?做好事容易,可万一是官府找的人,倒把咱们绊住了。”
鸣夏急道:“奴婢一一看过,这女子连衣裳都是补过又补的,一看就是可怜人家,身上……还有伤。”
那天她趁人昏迷,将腰间、腕间都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腰牌或其他物件,这女子浑身上下身无长物,伤痕累累,手腕上系着两条五彩绳。说来也奇,她身上衣物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那一对五彩绳竟然是崭新的,鲜亮得格格不入。
她奇怪地咕哝:“兴许是南方人家,端午要戴五彩绳,只是她看上去也有三十好几了,还像个小孩似的系在腕上。”
凉玉奇怪:“端午离现在已有小半年了,那五彩绳怎么还能是崭新的?”她有些不安,仿佛胸口有几双小手在捶打似的,“我想去看看她。”
女子盘腿坐在床上,头发枯黄杂乱,骨瘦如柴。她两颊凹陷,面色憔悴,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来人,满含怨怼和敌意。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领口延伸出的鞭痕,犹如蜈蚣一般扭曲挣扎在她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