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冷笑:“这事儿若是我做,必不会这么错漏百出。药渣子泼在土里是瞧不清楚,可到底还留了形不是?若是我,喝了药把渣子撇净水投到厨房,谁还能去火堆里找灰不成?用药这招也是昏招,招邪祟伤胎是这个伤法?趁着哪天二爷在,叫人在外头弄个鬼影儿,半夜睡梦里陡然喊上一嗓子直挺挺往地上栽,那可瞧着比这么像真的,到底还是她太着急了,又不大敢冒险,生怕被人疑心了她。”
明筝蹙了蹙眉,“人呢?府里不会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去替旁人卖命,外头定接应的人。让二爷落了水,又趁乱在我院外埋东西?伯府侍卫们都死了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
若不是要栽赃,而是想毁她的清白呢?在不经意的某天在不起眼的某个角落再留那么一两样属于男人的东西,以梁霄的秉性,该会如何羞辱她。这日子还怎么过?
府里防卫事不在她管辖范围,那是梁霁的职责。总不会是梁霁与安氏串通?
赵嬷嬷知道她想到什么,也跟着变了脸色。趁着适才他们前往前院去的功夫,后院就潜进了人,若不是奶奶警醒,猜到姨娘可能会用些什么昏招,只怕就着了道。
“这么说来,二爷落水一事也有蹊跷?安姨娘是怕奶奶不去她那儿,多加一重砝码,教您不得不离开院子?”瑗华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赵嬷嬷和明筝在说什么。
明筝抿唇笑了笑。是啊,一箭双雕,又能保证今日事发时梁霄在场亲眼看见自己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以怜惜,又能确保她被调离开明净堂以便外头伺机而动的人潜入。
能神不知鬼不觉闯入伯府不惊动里外三重侍卫,对方得是多么身手了得的人?
安氏在外到底还有多少势力是她不知道的?
很快,明筝释然了。
她安然等候在屋中,她并不急,急的人迟早会来。
暴雨冲刷着大地。
这晚的雨和宫里下过的那场无异,都是毫无预兆、骤然落下,叫人躲闪不及。
陆筠掀开斗笠,提步跨上台阶。
郭逊从里头走出来,抱拳道:“来迟一步,人已经跑了,里头茶水还是温的,想必没走远。”
陆筠点点头,郭逊当即明白,点算了五六个人手,道:“追!”
雨雾中滑过人影,消逝得极快。
屋前只剩下陆筠一人,他跨步走入,指尖捏着的火折子一明一灭,短暂照亮斗室。
屋里很乱,刚刚离开的人走得很匆忙,饭只吃了一半,箱笼倒在地上。陆筠在屋中打个转,正欲离去,忽地鼻端涌入一抹极淡极淡的苦冽香气。
他愕然顿住,下一秒平静的面目有所动容。
那香味似有若无,太浅了,若非日夜怀念,几乎不可能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