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点了好几盏蜡烛,灯火通明,将面前人像照得影影绰绰的。
他跪伏着,往前爬了两步,向年轻的帝王陈情,表示自己是为奸人所惑——奸人,就是那些世家中人,并且讲述自己同君王的昔日情分——尽管没有多少。
“我还是皇爷的姑父,皇爷小的时候,我抱过皇爷的……”
李砚抽出腰间长剑,寒光闪过,他将徐歇拽着的一片衣摆砍了干净。
他拄着剑,蹲下身子,轻声问他:“那皇长兄小的时候,你有没有抱过他?”
从前的皇太子。
徐歇猛地抬头看他,灯火曈曈,分明是十分敞亮的殿中,眼前的李砚却忽然变成了从前的皇太子的模样。
皇太子的亲信沈大公子去给他收尸的时候,徐歇去监牢上下打点,出来的时候正巧撞见了。
收尸的时候太简陋,沈大公子背着皇太子的尸首,就那样背着出来。
沈大公子盯着他,那时候跟在一边的皇八子李砚也盯着他,就连死了的皇太子也看着他。
就像现在这样。
一双眸子黑得怕人,正死死地盯着他。
徐歇惊呼一声,翻了翻眼皮,就倒了下去。
李砚起身,嫌恶地用长剑将他挑开,吩咐道:“拉下去弄醒了,让人连夜就审。”
徐歇却悠悠转醒,道:“那个贺行……你们把他放跑了。”
李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贺行、趁着今晚你们抓我的时候,已经出了渡口了……乘船南下了。”
李砚转头去看匪鉴:“派人去追。”
匪鉴领了命令,小跑着就出去传令了。
而徐歇从喉咙里挤出来几声撕碎了的笑声:“我反不成,自然有人会替我反。”
李砚冷声道:“你反不成,他也反不成。”
徐歇阴沉沉地笑了,反问他:“那忠义侯呢?忠义侯反不反得成?”
李砚亦是笑了:“你不用挑拨离间,朕知道忠义侯年前谋划过这种事情。”
“噢,皇爷知道。”徐歇就是被抓着了,也要往人心里扎一根刺,他想了想,又道,“那皇爷知不知道,忠义侯为什么反?”
李砚不答,徐歇又道:“一年前他能为了皇爷,在宫中煽动禁军里应外合;一年后,他会不会为了贺行,在长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