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感觉,瞒得过当事人,瞒不过一个母亲的眼。
聂凤萍留意着杨玺的举动,探过身问夕时,“同学,这么半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杨玺吃着面,眼皮应声抬了起来。
夕时诧异,“唉,我没说过吗?”她想了下,好像还真没有。
那自己这老半天,连个名字都不知道,聂凤萍和杨玺倒是都挺信任她。说自己儿子容易轻信别人,当妈妈的也差不多。
“我叫夕时。”
停了半晌,夕时补充说:“夕阳的夕,时间的时。”
“这个姓倒是不多见。”聂凤萍用腿碰了碰身旁的杨玺,言下之意是问杨玺是否认识。
杨玺闷着头,轻声问:“你是什么专业?”
他不认识夕时,聂凤萍有些难掩失望。
夕时没留心对面的两人,她脑子里不停想着自己到底是什么专业。杨玺是学自动化的,吕程是学物理的,要避开他们在t大找个专业,挑什么好呢?
“我是学旅游管理的。”
杨玺抬头看看她,嘴唇上有油光,舔了一下,最后还是闷头继续吃面。
聂凤萍夹了片杨玺端回来的拌牛肉放到夕时碗里,“这个专业好,走南闯北的,见世面。”
夕时心虚地应着,“还行吧。”
聂凤萍挑着碗里的面条,过了会儿说:“人啊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像夕时这么亲切热情的孩子,出去闯闯还能有收获,你这笨嘴拙腮又内向的,你出去能有好?”
“阿妈。”杨玺皱着眉头地打断她。
聂凤萍干脆停了筷子,“你们系主任找我了,我告诉你,休学的事想都不要想,我供你读个大学容易吗,你说不念就不念了?”
杨玺瞥了一眼对面的夕时,压着声音说:“学校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学不到东西还那么多人挤破脑袋考大学?”聂凤萍一脸严肃,“你学不到东西那是你的问题,跟着社会上认识的人满中国乱跑就能学到东西了?”
“阿妈。”杨玺显得有些不耐烦,忍着脾气说,“现在学校早不管分配工作了,我这个专业出去后一个月也赚不到什么钱。那些不是社会上的人,也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现在人们都往南方发展,南方形势好,跟着他们,有几年我就……”
“就什么?挣钱了是吧。你当钱那么好赚的?”
“就是因为不好赚,我才……”杨玺停顿了一下,声调骤然降低,“早点把亲戚们的钱还了,你也不用看他们眼色。”
聂凤萍气得脸色涨红,“你以为有钱了他们就高看你一眼?”
“本来就是。”
聂凤萍的手微微发抖,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夕时还记得她在病例上写的高血压,这时候的她有没有查出来呢?
从某一方面讲,聂凤萍的思想和观念都要高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如果换了别人,很难说出“有钱了也不会高看你”的话。
他们家没了父亲,房子、地也都卖了,还欠了亲戚很多钱。贫穷是他们眼前最大的难题,而聂凤萍的眼光更远些,她没有将杨玺的命运捆绑在贫穷的家境上。她是希望杨玺能够真正的出人头地,而不是仅局限于一时的钱财。
夕时的面已经吃完了,剩下一碗油腻腻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