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恭亲王岂是池中物,厚积薄发终成一代天骄的王相,后悔是必然的,然而后悔之余心生不甘,皇贵妃时常怀恋过去,难免做出假设,假如大阿哥在世,一定不比恭亲王逊色,她的境遇也不会像今日这般难堪。
这样的念头在博尔济吉特氏心中盘亘,她固执坚守,也因此对待许多人和事产生消极的怨恨。为了利益,她被迫维持和恭亲王之间的关系,只有依靠恭亲王的声威,她才能人前显贵。她也曾想过摆脱这份畸形的牵连,但是虚荣和自尊却不允许她放手。摇摇欲坠时,她必须抓紧这最后一根稻草。
“去传膳吧。”皇贵妃沉默后吩咐,“顺便去瞧瞧她们袼褙打好了没,明日我专程找人纳底。”
似云应是掀开帘子走出殿外,夜幕降临,墨色沉淀泯灭了黄昏所有的色彩斑斓。
隔了一夜,郁兮在初四这天晨省时,景仁宫的宫门终于为她敞开了,因她的到来,殿内比素日里要安静许多,嫔妃们杯盏起落,暂忘了她们之间的口舌恩怨,关注的焦点都转移到了敬和格格身上来。
郁兮上前请安,平直的肩梁,袅袅婷婷的腰身,花盆底又为她奠定了一层柔媚的韵致。无数目光从她镶珠嵌宝的鞋底划过,却未能撬动半分。
望着她交叠在左膝膝头上那双葱白的玉手,皇贵妃叫了声起,笑道:“这阵子本宫精神困倦,懒得见人待客,总让你扑空子,你千万不要因此怪罪本宫才好。”
郁兮道不敢,“承乾宫距景仁宫里并不远,奴才多跑几趟也不碍什么的。”
客套又疏离的语气,尊敬却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簪缨世族出身的贵态与娟娟二八的清醇相辅相成,在座的五公主看着她想到了恭亲王,绕是那样一个弧冷的人,也难拒花期的芳香弥漫吧。
皇贵妃道,“初来乍到,你在宫里也没有熟人,闲来无事可以多来本宫这里坐坐,我请你喝茶。”
郁兮客气应下了,又听她问,“待会子可有空?本宫听说你绣活很好,我这边有些活,还想拜托你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这阵子下乡
处于如厕时是旱厕,风吹屁股凉的境地
苦啊哈哈,不能一一回复大家,我都看了评论,有疑问的我大概回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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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绣花
五公主抬杯的手顿了下来,隐约生出不祥的预感,她穿过嫔妃们私下里交接的眼波看向皇贵妃,和蔼的笑容下暗藏刀光,看来今天她肯放人进景仁宫,背后还有额外的打算。
郁兮也知今日被允许赴会,背后或许存在陷阱,虽未经太多的人情世故,她却记得初次见面时皇贵妃对她的态度,那种程度的敌意,并非一时两日便可退却,于是便决定回避,她谦恭俯下身道:“回娘娘,想来是误传的,奴才并未学过绣活,恐怕帮不上忙的。”
珍妃讥讽道:“现在的孩子都被爹妈宠废了,没让帮忙做些什么呢,张口就是不会,格格,在辽东王府上你是娇宝贝,走到宫里来,可没人惯着你了明白么?主子跟前,明公正道回嘴的,我还是头回见,真没个规矩了。”
郁兮生平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数落,珍妃激烈的语调和用词抽得她脸色发白,惠妃看着有些同情,她昨天帮懿淳贵妃理论倒也是出于真心。皇恩有失偏颇,这是皇帝对感情自我掌控的权利,外人无法做主。只是围绕皇帝争风吃醋的过节,她如今是放下了,其他的贪恋过往的旧人却未必。
原来摘下融融泄泄的假象,富贵装点的人脸,因为反差,更显狰狞。怔然间有一人在她耳际说道:“别怕,有我在。”
郁兮回忆起了他讲这句话时的神情,沐在那双眼睛的光彩里,她转身向珍妃行礼,“珍妃娘娘教训的是,不过奴才说的是实话,奴才愚钝,确实不懂绣活,奴才入宫是受六爷的邀请,有要务在身。对于奴才不会不精的事情,奴才不敢贸然承命。”
瞧上去面活似的一个人,怎奈性情刚强,不轻易由人捏扁搓圆。五公主心生敬意,把着杯盏,悠悠的笑。
珍妃呦了声道:“不会?不会你还觉得特光荣了是吧?什么要务?若不是得了淳懿贵妃狐媚癔道的真传,谁愿意搭理你?还客人?六爷认识你这客人么?没大没小,就凭你也配提六爷?”
郁兮照旧蹲腿,“请珍妃娘娘有事论事,勿要牵涉旧人。”
“瞧把你给猖狂的,”珍妃嗤笑,“你能说实话我就不能说么?你姨母她就是个狐媚子,我还就提了怎么着?你也不瞧瞧自个是什么身份,若不是因为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你们辽东王府什么下场还不好说呢,真把自己当角儿了。”说着一叹,“今儿真是踩了狗屎运,嗑瓜子磕出个臭虫,什么仁(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