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主公已命某留守菀城,魏氏家眷亦由某看守,昨夜之事,必无重蹈。&rdo;吴皎目光复杂,望着他:&ldo;我……&rdo;&ldo;菀城乃军机重地,女君请回。&rdo;裴潜向她一揖。吴皎恼色再起,却无可奈何。片刻,她咬着唇一跺脚,拂袖而去。门扇被用力地甩回来,打在门槛上,&ldo;哐&rdo;一声响,又弹回去。我望着吴皎怒气冲冲地背影,心中有许多疑惑。&ldo;她是主公亲妹,脾气一向如此。&rdo;裴潜回头,对我解释道。我没接话,看着他。&ldo;我腹中之事,&rdo;我轻声道,&ldo;他们知道么?&rdo;裴潜重新坐下来:&ldo;院中都是我的人,韦扁鹊等人亦守口如瓶。&rdo;这意思,就是他已经为我保密了。心绪稍定,继而又燃起一丝希望,我张张口,&ldo;你……&rdo;&ldo;我不能放你走。&rdo;裴潜看着我,&ldo;主公知晓你在此,梁玟亦知晓。&rdo;我听到了泡沫破碎的声音。裴潜淡淡一笑,目光柔和了些。&ldo;你在此歇息,我稍后让人送食来。&rdo;他说,&ldo;我前堂还有些事。&rdo;我颔首,看着他,少顷,道:&ldo;多谢。&rdo;裴潜怔了怔,笑意有些无奈。&ldo;从前你几年都不会说一次谢。&rdo;他低低道,&ldo;可你这个时辰之内就谢了两次。&rdo;我也怔了一下,看着那双眼睛,故作轻松:&ldo;今非昔比。&rdo;&ldo;是么?何处今非昔比?&rdo;我哂然。裴潜双目深邃:&ldo;你不问问我与吴女君的事?&rdo;我一讶,他的脸色却很是认真。这个问题,其实刚才吴皎进来我就很想问,可这毕竟是裴潜的私事,我问来做甚?不过既然他提出来……&ldo;你与吴女君如何?&rdo;我问。&ldo;我不想说了。&rdo;裴潜微笑,起身走开。我的身体未痊愈,按照韦郊的调理之法,膳食只有粥和炖得骨ròu全烂的ròu汤。食物入口便是一股药味,我却觉得它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好,一丝不苟地吃下去。阿元的眼眶仍有些青影,说起话来却亢奋,把昨夜到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裴潜来到以后,将那个叫田骁的人赶走了,这宅中也换成了他的人。我们这些人里面除了韦郊和黄叔,其余的全与裴潜是故旧。于是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已经不必像个囚犯一样关在室中。&ldo;夫人未醒之事,公羊公子与季渊公子在隔壁室中谈了许久。&rdo;阿元说。我颔首。公羊刿此番出来就是为了找裴潜,如今对他却是正好。&ldo;四叔呢?&rdo;我问。&ldo;四公子亦安好,他来看了夫人几回。&rdo;阿元答道。我的身体没有再流血或者再疼,不过韦郊不许我下榻走动,并每日以药膳调理。我问他胎儿的事,他一拍胸脯,两道浓眉弯得骄傲:&ldo;夫人一百个安心,某承扁鹊衣钵,别说保胎,就算去地府抢人也不是不曾干过!&rdo;说罢,他露齿一笑,&ldo;夫人与大公子若是早几个月遇上某,某还可授以房事秘籍,保管一举得男……&rdo;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吴皎没有再来,也没有别的人闯入。我不知道裴潜的能耐有多大,或者吴琨梁仁对我这个阶下囚如何看待。关在这样一个隔绝之地,想太多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除了阿元和韦郊,魏安也经常来看我。他的那些工具仍然没有还回来,不过有裴潜在,他得了几本书,全是些营造法式之类的;公羊刿于我而言到底是外人,他入屋探望不过两三回,不过院子里每天早上都由他拿根木棍练剑的声音。裴潜很忙,每日来看看我,过不得多时就有人来把他叫走。我问他战况,他也不隐瞒,告诉我梁军和吴军追击到了何处,何处正在夺城。最后,他会告诉我,还没有魏郯的消息。这话听着不太妙,但总比什么噩耗要好。这么想着,我的心会搁回原地,告诉自己事情还没到最坏。日子在指头上掰到第五根手指的时候,韦郊说我可以去院子里走动走动。太阳才出来,夜里刚下过雨,院子里很凉快。阿元将一张小榻放在廊下,我走了一会,坐在上面歇息。魏安坐在石阶上看他的书,公羊刿专心练剑。就在这时,院门打开,几名军士进来。他们身后,我看到了裴潜,而当目光落在他身旁的那人,我愣了一下。那是个头戴竹冠的儒雅的青年,坐在一辆推车上,我曾在云石先生的舍中见过‐‐崔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