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抹一下嘴巴,笑嘻嘻的揽下媳妇的活儿,自个儿捡碗刷碗去。周路家的心里暖暖的,笑一声,回身拿着针黹等物坐到床上去,依着她自制的大靠垫,借着油灯的光缝起来。她刚缝好袖口,就听见周路笑嘻嘻的进来。周路光着膀子,头发也是湿的,显然是在井边擦洗了身子才回来的。周路家的朝脸巾地方努嘴,周路赶紧拿着脸巾混乱的擦一通,带着一股子湿气跳到床上,抱住他媳妇。
周路家的嫌弃他一身湿乎乎的,狠拍他的胳膊驱赶。周路才老实的松手,倒在媳妇身边,摆弄她做成一半的衣裳。
“我听说大人的千金不是好相处的主儿,你跟着她做事受苦了。”
“你听谁说的。”周路家的没看丈夫,低着头重新穿针引线,缝领口子。
“听谁说?前院都这么传。你瞧瞧大姐儿才回来几天,夺了管家权,还把钟姨娘赶进衙门里去。大家都说钟姨娘得罪错人了,第一次见大姐儿的时候不识抬举的和人家的丫鬟吵,最后还不留情面的赶走了那丫鬟。你想想,大姐儿少了左膀右臂,自然把气儿撒到钟姨娘头上。”
周路说完,摆出一副自鸣得意模样,她见媳妇正经的盯着他看,顿时觉得自己的分析在媳妇面前长脸了,拿主意道:“我让咱爹打听了,大姐儿这次回来住不了多少日子,荣府老太太信里头说了,等过了两三月就派人来接回去。就算她难相处,你暂且忍一忍吧,再说我媳妇脑袋瓜子多聪明,肯定应付得了大姐儿。唉,你别光想着伺候她,等她走了什么都落不下。咱府里总共就俩姨娘,少了一个,另一个就厉害了,你趁这时候孝敬她,等她掌权了落不下你的好。”
周路家的皱眉,把针黹丢到一边,用手指头狠狠地戳周路的额头,骂他没脑子。
周路不忿的捂着脑门子,很不服气的盯着着媳妇。
“这林府姓林,不姓钟,也不姓夏,该效忠谁儿我心里自有数,轮不到你这个不明是非的主儿教导我。还有,我告诉你啊,把你的嘴巴管严了,别听那些道听途说来的话。大姐儿可不是你们说的那样,那才叫真正的千金小姐。人好,模样好,脾性更好,通身的气派比知府家的千金强十倍。”
知府家的千金谁不知道啊,闺名远扬。周路听得流口水,俩眼冒光:“媳妇,你说的是真的?这世上还有那样的妙人儿?我若能瞧上一眼,也死而无憾了。”
周路家的闻言,一脚把周路踹下床,不顾周路在床下哭爹喊娘的,怒骂道:“死鬼,你脑子里进粪了?那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敢妄想!”
“我哪敢,随便玩笑一句,瞧你,当真了。”
周路顺势不起来了,坐在地上,蹬着俩腿儿耍赖,叫媳妇扶她起来。
周路家的被他的滑稽模样逗笑乐,瞬间什么气都没了。伸给他一只脚,周路笑嘻嘻的捧着脚爬到床上。眼瞧着媳妇衣裳穿得的单薄,起了心思,瞄着媳妇胸前的两团肉,伸手要去摸,被媳妇打了回去。
周路家的正色道:“早点睡吧,昨儿个你抬人进了衙门,明个儿说不准还有呢。”
周路昨天抬的钟姨娘,听媳妇这话的意思,明个儿还有姨娘被抬进衙门?这府里剩下的只有夏姨娘一个,难道?
周路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浮现起夏姨娘和气的笑容。脸色严肃起来,问媳妇怎么回事。于是附耳听媳妇说明,吓得脑子突然空白了,等缓过劲儿来,仍有些不敢相信。
“我知道你小时候,她对你好。若不是亲眼见了,我也不敢信她有这么毒的心思。”
周路家的见丈夫沉默不语,拍了他肩膀,还跟死尸似得。周路家的照着他的腿肚子踢一脚,终于听见丈夫不满的哼哼声。
“爷爷的,好歹你也是当过大家闺秀,怎么成了这么个泼妇样。”
周路家的最讨厌别人提她过去,谁都不行!从富贵繁华坠落到卑贱贫苦,丢失的不仅仅是她高傲的自尊,还有她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
周路家的立时抽泣起来,又踹了丈夫一脚骂道:“嫌弃我了啊?谁不想当个温柔懂理的,你以为我不想么?你瞧瞧这个家,柴米油盐、还有孩子,什么事儿都得我亲力亲为,我有那个闲心去琴棋书画,温柔如水么?得,从明儿个起,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做饭你照顾孩子,你去挣钱,我坐在家里天天弹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