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在,只是没有说话。
“宋竞卿……”周傅年开口的时候才发现他有些说不出话来,眼睛酸涩无比,只知道看着宋竞卿。
宋竞卿把他的被子拉高了,盖在他的腿上,又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很轻地说:“年年快睡会儿,很快就天亮了。”
周傅年任他摆布了一会儿,才轻轻皱起眉看着他。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宋竞卿憔悴的脸色,霎时间种种回忆又浮上心头,一时间酸涩难忍,只说:“你也上来睡。”
宋竞卿那种好像很忙碌的感觉一下子停止了,他把床脚的被单捋直的手顿住,直直地看着周傅年。周傅年从未见过他这样晦暗的眼神,甚至有些陌生,却感受到灵魂的颤鸣。
他突然冲过来把周傅年搂进了怀里,俯下身用唇抵着他的额头,粗喘着说:“年年什么醒的,嗯,怎么不叫我?”
“想死我了,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周傅年没几句听得懂。他每次抱着周傅年说话,周傅年总听到他从骨头里传递而来的震动。他其实年轻体热,周傅年不喜欢,但他很开心,周傅年就顺着他去了。
往日他总觉得宋竞卿说话时,听见对方身体里血液涌动的声音喧嚣嘈杂。可是今天,周傅年觉得好安静,和宋竞卿以往完全不一样。
他察觉到宋竞卿贴着额头在轻轻颤抖,“宋竞卿……”
他想问怎么了,可是话没有说出口,眼泪不知为何突然间涌眼而出,慢慢沿着脸部滑了下来,声音瞬间哽咽了。他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为何突然如此,早已下意识地抿紧了嘴,不想让宋竞卿发现任何端倪。
他几乎从不这样,但今天怎么也抑制不住了,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学着宋竞卿,浑身轻轻颤抖了起来,泪水沾湿了宋竞卿的衣服。
宋竞卿一下子就慌了,刚刚那副深沉模样都不知道丢哪去了,手忙脚乱地用手接他的眼泪。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年年。”他像哄小孩一样拍周傅年的背,脸色却比周傅年难看许多,“没事了,以后不会了。”
他轻轻贴着周傅年的脸,细细碎碎地吻他的眼泪,“最爱年年了……”
周傅年越发觉得难受,心里堵得慌,泪水越发汹涌了。他仿佛看见了往日的宋竞卿,和眼前宋竞卿的面容交叠在一起,像两段岁月交汇。
“我也爱你的……”他终于说。
……
周傅年的问题并不大,那些最艰难的岁月早已经在三年前就度过了。
“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不要做一些激烈运动,然后注意情绪波动不要太大就好了。”头发有些花白的医生说,“演戏就还是尽量少一点,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他把手里的本子拿给周傅年签名,宋竞卿站在旁边很认真地记着笔记,煞有其事地一直点头。
那医生看着他摇了摇头,颇有一种看人渣的感觉。毕竟谁让他一大早过来检查,就看见宋竞卿在病床里对着病人动手动脚。
宋妈妈昨晚收到宋竞卿的消息,得知周傅年醒了之后终于睡了个好觉,一大早就熬了粥和鸡汤过来。只不过鸡汤是给宋竞卿的,周傅年喝不了。宋竞卿对周傅年怎么样,宋妈妈看在眼里,其实也心疼他。
宋爷爷和宋爸爸都是昨晚才走,早上想一起过来,宋妈妈劝了好久才让他们又回去休息多一会儿。没想到宋妈妈刚看着两个孩子把早饭吃完,他们就过来了。一下子本来挺大的病房瞬间窄小了,挤满了人。
周傅年自小亲人少,这还是第一次病房里挤了这么多人,竟还有些不习惯。但几位长辈聊着天,宋竞卿贴着他耳语,周傅年其实是喜欢这样的时光的。或许到年老之后,他依然会和宋竞卿怀念起现在的模样。
本来综艺的节目组是通知端午后重启录制的,但周傅年一生病,反倒其他人先开始了录制。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宋竞卿一踏进门,彩带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停留在发上和肩膀上。
不过过了几天,黄业就换了发型,跟杀马特一样。胡大柯还是和以前一样。张菲妃在旁边笑眯眯的,谢臣站着在鼓掌。
“欸?周老师呢?”黄业和胡大柯齐声问。
黄业跑到宋竞卿身后,对着门外四处张望,最后扒拉着宋竞卿追问:“周老师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呀?”
宋竞卿拨开他的手,解释:“前辈身体还没好,不来了。”
其他四人都脸色一变,面面相觑。
“好了,各位嘉宾,欢迎大家的回归。”苏瑞才把流程拉了回来,“我们继续之前的录制。然后很遗憾的是,周老师因为身体抱恙,已经退出了节目录制,我们会再请一位嘉宾过来参加节目。希望大家和新朋友处得开心。”
黄业嘟囔:“什么呀,怎么这样。”
他们的兴致不太高涨,毕竟才相处不久,周傅年就不再来了。他们其实都很喜欢周傅年。
宋竞卿什么话都没说,拉着行李就回楼上去了。张菲妃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周傅年不在,宋竞卿就彻底安静了,任何人说话他都不怎么回应。晚饭的时候话语声都少了,本来大家就不太开心,黄业看他这样更烦了,说他:“你和周老师关系那么好,怎么不劝他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