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霁初真正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语就显得通畅多了,他抓住了秦乐窈纤细白皙的手,认真道:“尽管父亲母亲都不同意,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喜欢你……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换成任何别人都不行的那种喜欢。”
“我们私奔吧,我舍我的门第功名,你舍你的家财富贵,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献州,或者虞陵,我可以开办私塾教书育人,你还可以做些小本生意……”
薛霁初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父母知道他与人私奔跑了,必然会顺藤摸瓜找到秦乐窈在端州的产业去,所以他们必须去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们冬日看雪春日赏花,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自在。”
温室中养大的花朵,从没经历过生活的风浪,才会向往憧憬那日复一日忙于生计的惨淡日子。
秦乐窈从第二句开始就有些听不下去了,对于公子哥的天真想法颇有几分无奈,“霁初,我阖府上下都靠我一人撑着,岂能撒手不管。”
薛霁初愣住了,好似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祸起
他知道秦乐窈性子浅淡稳重,或许会有所犹豫踌躇,但没想到自己孤注一掷的一腔热忱会被如此轻易的一口回绝掉。
秦乐窈微微叹了口气:“霁初,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身上担的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喜恶,做出的任何决定,都要对身边的人负责。”
“我、我知道,我有想过的,”薛霁初急切解释着,“届时你修书予伯父忠霖兄,请他们提前到上京来接管产业即可,我父母虽然不同意这门婚事,但也绝不会因此就来刁难你的家里人……”
“母亲固执,本就不满意你在生意场上周旋,现下又多了一个大理寺……乐窈,如果不迈出这一步,我们之间或许真的就没有希望了——”
薛霁初激动地拉着秦乐窈的手站了起来,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下一句话,外头大门忽然传来声响。
“大理寺奉命查案。”几个身着玄黑马面服的官差破门而入,为首者扫了一眼屋里情况,分不清谁是掌柜,便不由分说地朝两人一挥手:“一起带走。”
身后几人立即上前来将秦乐窈和薛霁初一起铐住,薛霁初自幼家教森严,大理寺这等地方西一经踏足都是门第之辱,当即奋力挣扎着:“你们干什么!青天白日的要讲王法,要拿人得说明白所犯何罪吧!”
几个官差轻易便镇压住了这斯文人的反抗,薛霁初挣得直喘气,仍然是被彻底铐牢了,直接强行将人扣回了大理寺中。
座问堂前,秦乐窈和薛霁初手上拴着锁链被扣跪在地,这短短一个月的功夫,秦乐窈已经是第三次被拿进大理寺,从问话陪审到自己本人被审讯,一次比一次状况激烈。
堂审开始,大理寺少卿沉声按例询问:“下跪者何人。”
“沉香酒庄掌柜,秦乐窈。”
“清风府薛门,薛霁初。”
禄少卿的视线从二人身上转到了秦乐窈头上,义正言辞审问道:“秦乐窈,你酒庄所产‘黄粱梦’中,含有汴梁律例严令禁止使用的毒株‘罂华’成分,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秦乐窈猛地跪直了身子,急切否认道:“这决无可能,大人何出此言?”
前有‘燃封之乱’,罂华让人成瘾丧志,于身躯危害亦是极大,整个汴梁百姓都是谈之色变恨之入骨,谁若是跟此等毒物扯上了干系,别说生意,那是要遭万民唾骂指摘遗臭万年。
这罪名,一旦成立,便是永世不得翻身。
禄少卿抬手示意让人将证物呈上来,秦乐窈的视线一路追随着进门官差手上托着的酒坛。
那官差将那坛子放在地上,禄少卿接着询问:“此酒乃你沉香酒庄所产黄粱梦,你认是不认?”
秦乐窈检查后神情凝重叩拜在地:“坛子与酒确是黄粱梦……草民斗胆请问,大人是如何鉴别这酒中有罂华的?”
薛霁初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才终于是慢半拍的将眼神转向了上面的禄少卿。
此桩案子原本是由户部的那桩命案而起,当时大老爷所食用过的所有东西全都送到了鉴别司检查,最初因是只为鉴别有无伤人的剧毒,还尚未发现‘黄粱梦’中有何不妥。
后来案子结了,官差处理证物的时候,不小心将酒水撒在了溶色粉上。那粉末是前朝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神医所制,本意是活血化瘀之效,后来因其主要成分为茯术子,沾到不少药材都会产生轻微变色,后来便慢慢被鉴别司收录使用。
而溶色粉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显露出这等妖冶嫣红的颜色了,那是碰见了罂华才会出现的,极其特殊的红。
秦乐窈听完来龙去脉,指尖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