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点点头:“做好了,我这就让她们拿过来。”说完,吆喝了一声白毫,不一会,白毫两个就抬了一个大包袱过来。冯莺失笑:“不就两件棉袄吗怎么这么一大包,还要你们俩抬着?”白毫一边解包袱上的节扣一边说:“可不止两件呢。”包袱的节打的比较紧,她手上没劲解了半天没解开,碧莲忙走上前径自打开包袱,笑着说:“我是想着姑娘好容易找着这么两个血脉近些的亲人,多看顾一些也是应该的。这么冷的天光穿棉袄可不顶冻,还是得穿皮毛衣裳。正好那会给这几个丫鬟小子做衣裳的时候还剩下几张兔皮,就自作主张给他们兄妹俩一人做了一件皮袄。加上帽子和靴子,通通都做了一套。还有,奴婢想着光给他们兄妹俩把丁家撇下也不好,顺便给丁家姑娘做了一件皮坎肩。”冯莺笑着嗔道:“昨儿还说我自己不俭省,结果你这大方起来连我都自愧不如呢。”碧莲丝毫不在意她的调侃,一件件的拿出来给她看。冯莺一一看过去,赞道:“这针脚挺细密的,看来白毫两个手艺大有进益啊,只是这颜色怎么都这么素净?”碧莲无奈的扶额:“姑娘忘了,兄妹俩现在还在孝期呢,怎么好穿的大红大绿的?”闻言,冯莺拍拍自己的脑袋:“还真是这样,瞧我这脑袋,竟把这个给忘了,还是你心细。幸亏元顺他们的棉衣都是鸦青色,要是跟外裳一般的红色,送去了岂不是惹祸?”碧莲掩嘴笑道:“姑娘这话说的,有奴婢在呢,怎么会让您犯这样的失误?”这会冯莺真是深切感受到了有碧莲一个样样妥帖的得力助手的好处,她笑着拍拍碧莲的手,然后趁机指点了白毫两个一番:“多跟你们碧莲姐学着点,什么时候你们能有她五分的能干妥当,那也能独当一面了。”见衣裳都做好了,时间也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几,冯莺觉得不好再拖,吃了午饭就坐上马车去了丁家。没成想长生两个孩子已经不在这里了。丁冯氏颇为无奈的说:“我原是想着让兄妹两个在我家里过年得了,结果长生那小子是个性子执拗的,没痊愈的时候都不让晨姐儿来我家里。说是身上戴着重孝,不好冲撞了我们家人。病一好,立马就带着晨姐儿家去了,我和你姑父怎么劝也劝不动,也只好给了他们一些米粮柴禾让他们自己过活去了。”冯莺点头:“这样啊,我是上回见她们兄妹两个穿戴都挺单薄,家里又没了父母照顾,所以让人给他们做了两身冬衣。既然她们回家去了,那我就给他们送去好了,顺道瞧瞧他们在家过的怎么样。”闻言,丁冯氏也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和你一起吧,他们回去两天了,我也正想去看看他们呢。”听见这话,芹姐儿也闹着要去,不待丁冯氏反驳,冯莺就笑着应了,牵了芹姐儿的手就往外走。几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冯三家附近,只是还没到他家门口,一阵夹杂着哭喊的争吵声就传到了马车上。正文动手听见其中有小女孩的哭声,冯莺和丁冯氏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冯莺掀开车帘往前探去,见果然是冯三家的门前围着许多人。她连忙对李树说:“前面那么多人,马车也进不去,我们走过去好了。”说完,自己掀帘子跳下车来,丁冯氏娘俩也跟着下了车。围在这里的多是附近的族人百姓,大都认识丁冯氏,见她来了便都主动让开一条路。冯莺跟在她身后,还算是顺利的进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零散堆着好些破烂被褥和一些家伙什,一个婆子躺在地上。而长生则拿着一把菜刀站在门口正和一对三十上下的中年夫妻据理力争,晨姐儿虽然在一边哇哇大哭,可是手里也拿着一把镰刀站在哥哥旁边毫不让步。冯莺不认得这些人,丁冯氏可都认的,她走上前径直对着那个男人喊道:“冯二狗,你这是做什么?”这个冯二狗是冯家族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平日里惯常做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这不是前些天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他又是个极为惫懒的,不肯打扫屋顶的积雪,他家屋顶又年久失修,这不终于给大雪给压塌了。正好有人在他耳边挑唆了几句,他这不就带着家当来冯家,打的就是冯三宅子的主意。这会见到丁冯氏,冯二狗心里也是有些心虚的,但是抬头一看冯三家结实气派的五间青砖大瓦房,他又有了底气,冷哼道:“我做什么轮得到你管?这是冯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出了阁的外嫁女管的着吗?”丁冯氏气急,指着冯二狗的鼻子:“你,你……”另一边冯莺趁着两人对峙的时候,已经走到堂屋门前,问道:“长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在长生心里,除了丁冯氏,就只有冯莺这个姐姐最亲了。他刚才还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这会见了亲人却忍不住红了眼眶,长生胡乱的拿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就用手指着冯二狗说:“这个无赖想霸占我们家的屋子,还扬言要把我们兄妹俩都给卖了。”闻言,冯莺冷笑着看向冯二狗:“真是好大的口气!什么时候随意一个同姓族人就能随意买卖他人儿女了?何况我冯三叔还是童生,按大康律法,胆敢买卖有功名之后者当判流放千里。莫非,你是在这渝北城待腻了?想着远去南疆浏览一下家国风光?”一听要流放什么的,冯二狗有些胆怯,他哪懂什么大康律法,今儿肯出头也不过是受了旁人挑唆。他略微楞了一下,看到冯莺眼生,便狡辩道:“你是什么人?少拿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糊弄我!”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拿眼睛上下打量冯莺,见冯莺穿戴华丽不说,长相也颇为出众,眼光愈发的放肆起来。冯莺心里觉得恶心异常,扭过头去不肯看他。倒是一旁冯二狗的浑家看到自家男人垂涎的目光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倒不觉得是自己男人不对,只觉得是冯莺的错。当即冲着冯莺骂道:“这是哪来的野娘们,管起我家的闲事来了?瞧你这骚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冯莺大怒,自打来了这里后她还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这样骂过,况且对方也太过不讲理了些。她冷笑一声,扬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冯二狗家的当即就捂着脸哭喊起来,张着手朝着冯莺扑过来,被白毫和银针两个给拦住了。今儿碧莲并没有跟着出来,冯莺带的是白毫几个小的。她倒是没想到这俩丫头看着文静,却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合力把冯二狗家的给牢牢的弄住了。一旁的冯二狗见自己浑家吃了亏,吆喝一声:“你敢打我家里人,我跟你拼了。”说着就要自己过来跟冯莺拉扯,说到底也不是为了他家娘子,而是想趁机占些便宜罢了。谁知道冯莺早就防着他了,还未等到他走道跟前就抬腿一脚朝着冯二狗的命根处踹了过去。因今儿下雪,冯莺穿的是厚底的羊皮靴,这一脚下去直接把冯二狗踹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半晌之后他才扯着嗓子嚎了起来。站在冯莺一旁的李树是亲眼看着自家主子怎么下脚的,当时只觉得腹下一紧,心里更添了几分敬畏之心,同时也庆幸自己平日里亏的都是谨言善行没做什么得罪主子的事,要不自己的下场……而原本在院子里的行李上做躺尸状的老婆子见一愣神的功夫儿子和儿媳就双双败下阵来,尤其儿子叫的实在可怜,当下她也顾不得装样了,骨碌一下就爬起来要过来跟冯莺厮打。如果说刚才李树还有点看热闹的心态,这回却是半点不敢懈怠,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了,当即扑上前把老太婆给拦在身前。谁知这个二狗的娘竟然比儿子媳妇都要厉害,见李树拦了过来,当即就伸出手在他脸上挠了一把,李树虽然一偏头没让她挠在自己正脸上,但是侧脸和脖子那里却是扎扎实实的挨了这一下,顿时就流了许多的血出来。他脸上虽然辣乎乎的疼,但是一只手仍然拽着二狗娘的胳膊不让她去到冯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