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罗的纱窗高高支起,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另外还有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英,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伸龙"马行空,都是善于言辞之人,陆小凤和花满楼更不是无趣之人,所以气氛十分热络。但是猫猫却在一边撅着嘴,很不高兴,它是来吃饭的,可是它面前的桌子上空空如也,主人家没有任何想要上菜的迹象。苏少英谈笑风生,正在说南唐后主的风流韵事,猫猫坐在花满楼的身边,将半个身子伸出了窗外,对着水里悠游的漂亮锦鲤馋的口水直流。它的模样,陆小凤大大咧咧没有看见,旁的人看见了也当没有看见,花满楼看不见却将它鼻子里的哼哼和咽口水的声音听的很清楚,于是微笑着叹道:“看来这只怪李煜早生了几百年,今日若有他在这里一定比我还要急着喝酒。”既然能做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自然也是知情识趣的人,歉然笑道:“酒菜本己备齐,只可惜大老板听说今天有陆小凤和花公子这样客人,也一定要来凑凑热闹,小兄弟若是饿了,我们先摆上菲食引酒可好?”他本不太注意猫猫,这个被陆小凤和花满楼带来的少年虽然极为美貌,看上去却不会武功,且言行稚嫩,只知道扯着花满楼的袖子跟在他身后,实在没有值得他看重的地方,但看花满楼在意猫猫的感受,便也连带的客气起来。猫猫大喜,正要点头,马行空抢着道:“再多等等也没关系,大老板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我们怎能扫他的兴。”猫猫鼓着腮,不满的瞪了过去,马行空皮笑肉不笑的正要开口,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大家要等的人、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终于来了。一阵寒暄过后,猫猫等了许久的好吃的终于来了。没有西门吹雪看着,猫猫没了顾忌,伸长了手要这个要那个,花满楼自然是不会让他失望的,满满的堆了一碗,剥了壳、去了刺,让它用小勺子舀着吃。猫猫自从可以变人以后,从来没有吃的这么痛快过,不管梅管家如何疼它,也只能在粥上面做文章,怎么比得上这么丰盛的美餐?猫猫吃的眉开眼笑,至于陆小凤和他们说了什么,猫猫没听,就是听了也听不懂,但忽然就听到阎铁珊冷冷道:“花公子和陆公子巳不想在这里耽下去,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这句话猫猫是懂的,虽然阎铁珊在下逐客令的时候甚至都忘了搭上他,可是猫猫知道,花满楼和陆小凤走了的话,它也是不得不走的。猫猫正吃得高兴,如何肯走?撅嘴道:“飞羽不走,飞羽还没吃饱!”他很听主人的话,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自称猫猫。阎铁珊几人顿时愣住,他们还从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客人。可是猫猫却是理直气壮的,猫猫吃饭的时候,谁也别想赶走猫猫!吃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陆小凤却笑了,他开始笑的时候还在座位上,笑容展开的时候就忽然到了门口,挡在已经要出门的阎铁珊面前,道:“飞羽还不想走,我们也不想走,所以严老板最好也不要走,我们还是先把帐算一算的好。”阎铁珊冷冷道:“既然不想走,那就不必走了。来人!”窗外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入,轻灵的身法,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鞭子枪一对鸡爪镰,二节镔铁棍。陆小凤的双目微凝,嘴角的微笑却更深了些。马行空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霍总管好意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笔直的刺向猫猫的咽喉。毫无疑问,这三个人里面,这个看上去天真烂漫不会武功的少年是最好欺负的。他如果耐心再好一点,或者不要那么聪明,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早死,因为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满楼,都不太喜欢杀人,可是他选的人是猫猫、被西门吹雪手把手教出来的猫猫。花满楼在这里,自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猫猫,所以马行空的滚龙棍刺出的时候,花满楼就离开了座位,当他的滚龙棍离猫猫的咽喉还有三寸的时候,就被花满楼的两根手指牢牢夹住……然后花满楼就发现,这一夹似乎有些多余了。滚龙棍仍然挺的笔直,棍的主人却软软的倒了下去,一双充满了惊骇的难以置信的眼睛几乎突出眼眶。猫猫将手里的短剑甩了甩,甩下来几滴鲜血,用袖子在雪亮的剑身上抹了抹,将它插回剑鞘,藏回袖子里,然后掂起自己的小勺,接着吃饭。谁也没有想到猫猫打群架霍天青的瞳孔瞬间缩紧:“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却没有看他,只冷冷看着乖巧抬头看着他的猫猫:“你吃太多了。”猫猫委屈的低头看了看碗里剩下的几颗鱼丸,它觉得自己还能吃,可惜西门吹雪却不是这么想的。虽然吃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事情,可是主人却是比神圣更可怕的存在,所以猫猫撅着嘴放下了勺子。这个时候猫猫才注意到,原来正在打群架。猫猫喜欢打群架。那五个人是陆小凤的,已经有两个失去了武器,一个躺在了地上;苏少英是花满楼的,现在满头大汗;霍天青是主人的,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于是猫猫没有多想就扑向了那个白胖子——阎铁珊。可惜阎铁珊却不想和它打,他宁愿和陆小凤动手也不愿和猫猫打,对活了够久的人来说,未知才是最危险的。所以他再次挥手,水阁里又出现了六七个人扑向了猫猫,他自己目光闪动,似已在寻找退路。猫猫并不介意对手是谁,可是它没有被人围攻的经验,只有向离他最近的人扑上去,微一抖左袖,左手中便出现了一把短短的剑鞘,是的,只是剑鞘,而短剑此刻正沾满了鲜血,从那人的颈中收回。在那人倒下的同时,身边已经倒下了六个人,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鲜血一连串从剑尖上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