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格威兰陆军士兵,是为了养家糊口或合法的公民身份而参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发家致富,只是求一口饭吃。他们在前线冲锋时,长官在办公室里喝茶,盘算着怎么克扣新的军费,让他们用最劣质的装备围攻真理教的信徒。
他们发现他们的子弹打不穿敌人的防弹衣,而敌人的子弹却能贯穿他们的钢甲,他们拼着命缴获敌人的武器,在上面检查到格威兰军工厂的生产钢印,便耍起滑头,出勤时对天鸣枪,做做样子,和真理教的人达成默契,从不死斗。
军官斥责他们是头疼的无赖,罚他们跑操五十圈,罚他们空腹站白岗。他们晒黑了一身皮,窝了满腔的怨气,学着前辈们用酒精麻痹自己。
麻痹多了,就成了放纵。他们不服气,凭什么长官们天天香歌美人,他们却要窝在军营,守身如玉?他们瞅准软弱的后辈,瞅准青涩学生和市民,在侮辱后辈时,把后辈想象成长官;在强暴学生、市民时,把学生、市民幻想成长官的女人。
久而久之,想象不再重要,他们迷上了这种主宰别人的感觉,从中体会那高人一等的乐趣。他们遗忘了羞耻心,以强暴为荣,以嫖娼为乐,驻地的市民苦不堪言,不再偏向他们,而是加入真理教,争取把他们从北共治区赶出去。
等长官发觉他们已经是一群废物,他们就是时候退役了。他们回到故乡,向亲友吹嘘从军的经历,被亲友邻居当成怪物而遭疏远。他们不懂,为何在北共治区稀松平常的事,在格威兰却为人所不耻?他们认为这些人疯了,在敌对、歧视与孤立中度过十几年,终在一个宿醉后的早晨拿起剃须刀,照见了镜子里被掏空的躯壳,恍然明悟疯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阿纳塔是双手相扣,极其不安。在他的印象里,赛尔从未一口气吐露过这般费解的心声。懵懂之中,他想到了倾诉,他猜到赛尔是想倾诉什么,便追问了:
“他们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堕落?”
赛尔看向阿纳塔,眼底的惊讶渐成肯定:
“因为他们明白,不管他们造了多少孽,都有帝皇使者替他们兜底。”
“是因为班布爷爷?”
“是的,都是因为圣恩者中的无冕之王,因为能以一人之力压倒全世界的帝皇使者。”
“赛尔哥哥,你…你想要挑战班布爷爷?”
“假如我能击败先祖,我就会挑战班布爷爷,”赛尔盯着右手的掌纹,缓缓地闭上眼,重重地握住拳,“我会将爷爷打败的,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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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塔挪到赛尔身侧,打气似地举拳对碰:
“嗯,赛尔哥哥,我相信你。”
“呵,有志气,”在圣城的制高点,久坐圣环殿的班布先生睁开了他的眼睛,“没错,你能让爷爷满意的。”
“统领?”
“进。”
白发苍苍的法普顿站在班布先生的右后方,陪他一同俯瞰圣城:
“格威兰海军似乎有变,统领。”
“哦?”
“他们的主力的确出事了。这一年来,他们的三支舰队驻扎在温亚德旧港附近,可昨天,有人拍摄到舰队离港的视频。今日,温亚德旧港业已清空,三支舰队去向不明。”
“无妨,他们在向北海进发。”
“他们要去灰都了。我们需要撤离灰都内的战士吗?”
“无妨,他们另有所图。”
法普顿看向身前的班布先生,他和班布先生的距离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如同相隔千万里,触不可及:
“您愈发全能了,统领。”
班布先生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谬赞,反问起无关紧要的事:
“听说你们近来推行了新的养老政策?”
“是的。我们借鉴了瑟兰的养老经验,推出一套长期的、可持续的养老保险制度…”
“非常高明的政策。养老保险,每年金额固定,要是交上二十年,总计花三百万,待退休后,则可在三十年内领取共三百五十万的保险金。这利率能跑得赢通货膨胀吗?”
“我们的目的是募集资金。”
“也是,他们总会交的。
把钱献给政府,比存在自己手里有意义。他们消费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在帮你们建设更美丽的南共治区,是吗?”
法普顿的回答不卑不亢:
“是帮朝晟建设更富庶的南共治区,统领。”
班布先生释怀大笑。他凭空变出那杆经典的黄铜烟斗,塞进烟丝点燃解瘾:
“法普顿,什么才是世界上最没用的宣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