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对溥仪来说,立时从被动转为主动。季南检察官显然也很兴奋,立即提出:应把这封信作为集团阴谋的证据,由被告方面负伪造罪责。卫勃庭长表示可以受理这一要求。
当时报界曾以《律师多事》为正题,&ldo;诋毁溥仪文件变成战犯罪证&rdo;为副题,把上面那个精彩的历史场景迅速报道出来。其中一篇这样写道:&ldo;今天午后,东京战犯法庭中,又展开最惊人之一幕,盖被告律师所提出之原诋毁溥仪之文件,反变为27名战犯之罪证也。被告律师提出一函,并称此函乃溥仪所写,内要求日人协助其恢复皇座……溥仪愤怒填胸高呼&lso;此乃伪造之函件&rso;时,首席检察官季南即利用此点,要求将此函件作为日本战犯之罪证。二被告律师猛烈反对将被告所提之文件作为检察官之证据,然审判长卫勃压制其抗议。&rdo;
然而,布莱克尼律师并不甘心败北,他继续追问溥仪,企图找到哪怕是一丁点儿破绽,以便重整旗鼓,反扑过来。
但是,溥仪步步设防,谨慎小心,始终没有让布莱克尼律师得到一句他认为完满的答复。
1946年8月22日,溥仪第五次出庭作证。布莱克尼律师继续提出质问。不甘心失败的他经过一夜的考虑,感到只有在法庭上揭露溥仪证言的不可靠性,才有希望转败为胜。他决定先从溥仪目前所处的地位和身份入手。
一开始,布莱克尼就讯问溥仪,当日本投降后由长春、奉天辗转而去勃力的经过。溥仪一一从容作答。
当布莱律师发现溥仪的精神开始有所松懈时,他突然把话锋一转,向溥仪抛出了他的杀手锏。当时的现场记者们则说是&ldo;又投出了一个冒险的质问&rdo;。
&ldo;1931年,中国政府把你当作卖国贼通缉,你知道吗?你想过没有,最终你自己也要以战犯身份受到那个国家的审判!&rdo;
对溥仪来说,这确实是打中要害、刺疼心窝的问题,是他明明知道而不敢去想的问题。虽说不敢想,可连做梦也梦见!为了逃避那终将到来的审判,他在不久前曾写信给斯大林,要求长期留居苏联。现在,布莱克尼少校竟然在严肃的法庭之上,以愤恨的口气,提出了这个足以使他精神崩溃的问题!
不过,没等溥仪启齿回答,季南检察长就表示了反对这样提出问题的态度。卫勃审判长也表态说:&ldo;这是让证人宣布自己是罪人的问题,是在误导和恐吓证人。请律师撤回!&rdo;
布莱克尼似乎已经看出他所提出的问题在溥仪心中造成打击,尽管审判长表示反对,他仍换换口气和角度又提了出来:
&ldo;证人把一切罪行都推到日本人身上,可是你是和日本通谋的,你知道中国也要审判有通敌、利敌行为的人吗?&rdo;
在场的被告日本战犯们,听到律师提出的问题而感到开心。采访现场的记者描述道:&ldo;被告东条英机与大岛治二人均面含笑容,被告坂垣征四郎则略呈微笑,其仁丹式胡须亦随之翘动。&rdo;
然而,季南检察长依法再度提出异议。布莱律师对此极其不满地向审判长申辩道:&ldo;证人之证言是否可信,这当然是很重要的。所以,打听打听证人现在处于如何地位,以分析其证言是否因受威胁或默许之故而失其真实性,这显然是很必要的嘛!&rdo;卫勃审判长环顾左右,和几位审判员简单磋商几句,梅汝璈和其他法官对律师的这种讯问方式均表示坚决反对。卫勃便对布莱律师说:&ldo;庭上大多数人都反对你这种讯问方式,不过,问一问是否由于威胁或约定才作的证言也好。&rdo;溥仪应声答道:&ldo;完全没有受到威胁,我只是说我所知道的呀!&rdo;接着,检察长季南以挑战的姿态再度提出那封黄绢信的问题,法庭上又掀起一场新的论战。
以季南为代表的检察方面认为,那封伪造的黄绢信正是由律师团自行宣布的被告的罪证。检察团方面要把这个赝品作为被告共同谋议的证据来提出。
6.中国人手中的王牌:&ldo;皇帝&rdo;溥仪(6)
布莱急切地说:&ldo;若是正式提出作为证据,必须证明它的真实性。&rdo;
卫勃庭长回答说:&ldo;真实与否可以证明。法庭破例允许有关的被告提出作证。&rdo;
审判长这样一宣布,首先提出作证的便是南次郎的辩护律师冈本,他解释这封信的原委说,这封信是由溥仪的家庭教师远山猛雄经手,在东京亲手交给南次郎的。1934年,郑孝胥到日本时也看过此件,认为确是皇帝亲笔并签署了名字,这是有据可凭的。接着,布莱律师又提出,不应把这一函件作为与所有被告都有关的证据。
季南:&ldo;关于这一点,溥仪在昨天已经予以否定。律师先生应将该信上交法庭,这封信将被证明是伪造的,且是成立傀儡国家的一系列阴谋之一。&rdo;
布莱继续坚持说:&ldo;不过,这封信上标明了写信日期为1931年10月11日,是溥仪在天津时写的……&rdo;
卫勃审判长说:&ldo;先将该函上交审判所予以保管,检察方面若不经过审判所的许可,是不能将其作为证据而提出的。而且,一个证人与一个被告的通信,能否适用于一切被告也有问题。这个事情无妨作为今后的一个问题暂时保留。&rdo;
当天的庭审即将结束时,卫勃审判长宣布了法庭审判团做出的最后决定: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决定把证人致南次郎的黄绢信采用为证据,而且是作为对一切有关被告‐‐‐不仅是南次郎个人而提出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