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慈把樱桃冲洗干净,闵仔耘帮着家里晒草药,爷爷坐在堂屋里。她一人分一小碗,不解地说:“你们怎么都不喜欢吃樱桃呢?就凭它长这么漂亮,也让人有食欲嘛。”
“这棵樱桃树是孙孙妈妈种的,他妈妈走后,我们爷俩就没吃过啦。每年看着果子挂在树上,就觉得挂着漂亮。”没有多年前的支吾和不便,闵爷爷就这么轻松地讲了出来。
闵仔耘和俞慈都愣住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去看屋里的两个人。只见俞慈惊愕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同情和心疼。这样,闵仔耘反而笑了,走进屋,捡了两颗樱桃放在嘴里说:“别这么看着我,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俞慈觉得这个词很残酷,因为无可奈何所以只能习惯。“那,那你爸爸呢?”
“一起的,旅游出的事故。”闵仔耘说完凑到俞慈耳边很小声地讲,“不说这个,免得爷爷伤心。”
俞慈那一瞬间觉得闵仔耘担负了好多东西,他温柔的样子更是让俞慈难受不已。不过她也很快装作没有那么吃惊和同情,“说不定我妈妈和你父母现在也是好朋友了呢。”闵仔耘笑着点点头。
“爷爷,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俞慈对闵爷爷讲,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安慰的话。爷爷也笑呵呵地说好。
这一次来,俞慈已经不是十多岁的那个孩子了。没有再专门去收拾阁楼给她睡,俞慈就住在了常常被打扫好的那间屋子。她忍不住问:“这是你妈妈以前的房间吗?”
“嗯。”闵仔耘平静地说,“会害怕吗?”
那张木桌上,还是铺着以前那块浅紫色的布,屋子里似乎也处处藏着美好的细节。“不怕。”俞慈也学着他的样子,温柔地对他微笑。
晚上突然下起很大的雨来,三个人和一只狗都在堂屋里。俞慈望着房檐上的雨帘,外面是一片漆黑。“这里和我在日本住的那个地方很像,一下雨的话,就感觉自己是住在山洞里的人。”
她把板凳移来挨着闵爷爷,轻轻倚在他的膝盖上,“您也不喜欢下雨的天气吧。”这是她第一次用“您”,大概也想起了日本的那个奶奶,人啊,那么自立却还是害怕孤独。
闵爷爷也望着门外,“太冷了太热了都不喜欢,一年就没几天天气好。”闵仔耘看着他们两个,记忆中爷爷从来没有看起来这么孤独过。
“爷爷,要不,我们都搬到城里去住了吧?”
他想也不想地摆摆手“不搬,你每天那么忙,搬去也见不上两面。自己有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照顾好了就不错了,等哪天我走不动路了再说吧。”
俞慈坐起来看了闵仔耘一眼,这个人,该有多少无奈啊。好不容易人多热闹,随着一场雨却把氛围聊成了这样。
是该转移下他们两个的注意力了,俞慈用拳头轻捶着膝盖。果然两位医生很快就发现了,闵爷爷问:“关节痛?”
“嗯。”
“怎么弄的,年纪轻轻就关节痛了。”闵爷爷皱着眉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会珍惜自己的身体,只有等到出了问题才后悔。特别是你,小俞啊,身体一直不好。”
“痛多久了?”闵仔耘问。
“有几年了,下雨天就会隐隐发痛。可能是因为在那边上学的时候,冬天还要穿短裙。”
“冬天穿短裙?”闵爷爷听着火大,“以前就给你说,不要着凉,你就没听进去过。”他蹭地站起身来。
俞慈又向闵仔耘投去求助的目光,这次闵仔耘也没有帮她说话,也站起来转身要走。
“你们干什么去啊?”
“给你捡药。”“给你拿外套。”
俞慈看了一眼自己露在外面膝盖,鼻子发酸,有人关爱着真是太幸福了。
爷爷写了方子,闵仔耘找来一件外套递给她盖着后去捡药。“针灸还是拔罐?”闵爷爷问。
“啊,不是医生做主吗?”俞慈一脸迷茫。
“那就拔罐,丑点你就不会这么穿了,关节不好少穿裙子和短裤。”
俞慈不敢顶嘴,冲闵仔耘问:“有这么严重吗?我才二十多岁啊。”
包好药,闵仔耘拿了个小板凳走过来,“严重,是不容易彻底治好的病,把脚放上来。”
“你不是西医吗?”
“中医也有学。”
“噢。”
闵仔耘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膝盖。俞慈倒吸一口气,“干什么?”他无语地拿来一块毛巾垫在她膝盖上说:“给你按按,作为医生。”
俞慈有点尴尬,闵仔耘的手指很神奇,力道合适地按了二十分钟。俞慈夸他:“就算不当医生,你也可以开个按摩店诶。”
闵爷爷又亲自给她拔火罐,拔完火罐他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两片狗皮膏药,要让她贴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