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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刚过,秋澄已坐不住,绕着画室,到处与人聊天。
阮时意因长兴楼的雨季初盏官燕和岩耳出了点问题,约好回澜园前亲自跑一趟,见秋澄没了耐性,遂提议一起走走。
秋澄对“阮姑娘”的抗拒,源于相识前。
她于守孝时被告知,外祖母不知何时偷偷收养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内心早就为有人占据了外祖母的宠爱而微感不悦。
加上前日初见,“阮姑娘”虽未施脂粉,却生得千娇百媚,招蜂引蝶,更与徐晟亲热互动,没半点守孝该有的仪容行止。
但舅舅舅母分别说了不少“阮姑娘”的好话,外加这大半日的接触,秋澄亦觉阮时意好相处,算是接受了这位“未来大表嫂”。
当下,二人收拾画具,换下罩衣,步出东苑与仆侍汇合,往城西进发。
阮时意的本意是先处理正经事,再陪秋澄逛夜市。
但她万万没想到,秋澄登上长兴楼二楼时,竟如钉子般杵在壁上山水画前。
那幅由“神秘落魄青年”所绘的磅礴山水,曾引起巨大轰动与热议,历经三月有余,热度方散。
茶余饭后,食客们和书画界的画师画匠免不了对画者身份做了诸多猜测。
但徐赫作画时形容枯槁、满脸胡茬,与现身于人前的俊采丰神有着天壤之别,兼之他生怕被人认出笔法,在书画院时只展露过花鸟画,是以无人将他与这幅备受瞩目的山水画联系在一起。
阮时意起初命店小二密切留意“神秘落魄青年”的行踪,确认他是去而复返的“亡夫”,自然吩咐掌柜无需再寻,让此事作罢。
此际见秋澄身影凝然,全神贯注盯着画作,水眸泛泪,阮时意心中震惊,关切询问:“怎么了?”
秋澄毛手毛脚地以袖口蹭去眼角泪花,哑声道:“我总觉……这画中意境好孤单,处处弥漫悲伤,那种空寂无奈,让我……想起刚得悉外祖母离世时的痛苦。”
阮时意眼眶微湿,低低叹了一声:“别想太多,‘她老人家’……会时时刻刻守护着你。”
“此图布景、笔墨,与外祖父所绘的雄峻石壁、秀美奇峰相类……层峦叠嶂,溪涧流润,纵横有序,错综多姿……阮姐姐,你可知是何人所作?”
阮时意岂能如实告知?
只得推托说,是一位潦倒的旅人酒后挥洒之作,随后已远离京城,踪迹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