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情如何,重要吗?
不重要,她既然彻底放下徐太夫人的担子,以新身份过上新人生,她就不该在尘封往昔中招惹烦恼,更不该捆绑去而复返的丈夫。
尽管,他们有过无间亲密,共同繁衍子孙……
爱和恨,早在为他守丧的年月里,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数尽磨灭。
猛然惊觉他还活着,她震惊且高兴,却非因失而复得。
漫长半生的独行,已无意再去“得”。
她该想想,以何种方式解决此局面。
若无万全之策,不如……给彼此一点缓和时间,暂且维持原状?
当徐赫以袖角在脸上胡乱蹭了几下,阮时意已快步绕回东苑,背靠院墙,深深吸气。
面对“为何没让老先生评画”之类的询问,她随便找理由搪塞。
日暮暖光倾泻于茏葱佳木,她如常提着豆瓣楠文具匣,和一众女学员有说有笑自东门离开。
无人得知,她从容淡定的笑眸之下,掩藏了多少忐忑不安。
含笑与同窗友人道别,她刚转身,手上脏衣和提匣忽地被抢。
定睛一看,粉绫裙如落樱,俏脸天真中略带无辜,却是丫鬟静影。
阮时意秀眉轻蹙:“快被你吓死!”
静影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紫黑色的牙齿:“姑娘,下次不敢啦!”
阮时意忍俊不禁,料想这丫头又在偷吃桑椹之类,当下也没揭穿,领着她走向另一条道上的马车。
当家作主多年,她手底下的人向来规矩,唯独新来的静影是个异数,而徐明裕要求这丫头寸步不离,她只能放在身边慢慢教导。
缺少家人陪伴,忠心耿耿的于娴不便伺候她,她大多和蓝曦芸、黄瑾、丫鬟静影、沉碧等小姑娘作伴。
久而久之,身上也越发多了些鲜活气。
她不晓得突如其来的返老还嫩能持续多长时间。
是会随时日变老?抑或是某日醒来回到她应有的年纪与模样?
将每日当成最后一天,尽情享受美好,亦未尝不可。
至于徐赫,正值韶华,才华横溢,也理应过上属于他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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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如墨染,夜风清静,驱散白日里的燥热,让人心也随之涌起阵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