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装修繁华,像是一个酒店。天色很暗了,窗外有蝉鸣声,闻道皱紧眉头下了床走到窗边,才发现这似乎不是酒店,倒像是个修养院之类的地方。
“你醒了?”有人开了门进来,声音温和,却还是在他转过头来那一瞬间朝他鞠了一躬。
闻道漠然没有说话。
出乎意料,来人长相精致妖冶,丹凤眼眼角挑起,最显眼的是齐肩的头发,有一半被扎起来挽成丸子头,他穿着熨帖的西装,却反而更不正经。
“最尊敬的闻先生,”他笑了一下,其实他一直在笑,“也是我最爱的人,好久不见。”
闻道听着这句话却想起卫朝每晚在他耳边说的话——我只爱你。
“那真是可惜了,”闻道终于正经抬起眼皮看他,“你让我感到恶心。”
这么漫不经心地说出的好像不该是这样伤人的语句,对方低头抿了一下唇很快又抬头,“别站在窗边,当心着凉,你放心,再过几天,我会给你新的手机让你和别人联络,但现在还不能。”他说着走过去坐在床前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闻道不为所动。
“我第一次听到‘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这首诗,就喜欢‘愁心’这个名字,”他从桌子上开了酒倒进高脚酒杯,“我想,你不记得我了,但就在一首诗里,有你我的名字。”
他自顾自地说着,仰头喝下了红色的酒。
“我那么地爱你。”愁心看着闻道,眼睛一瞬不移,闻道却转头看着窗外,心里想着卫朝该有多担心。
“你觉得恶心?”愁心轻轻地问,“可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怕你生气,我所以我选的人都是你最讨厌的,我让你成为他们忠诚的信仰,让他们为你臣服,我在做好事啊,他们原本殴打父母妻儿,坑蒙拐骗,强奸吸毒无恶不作,却能信仰你。”
闻道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需要任何人臣服我,你又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们?钱恒如果不是因为你,虽然会嫉妒会不满,可是他不会吸毒,你根本不知道毒品对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张齐鲁呢,他做错过什么?”闻道没有看他,“还有赵珍岚,她丈夫也许忤逆不孝,但如果她采取法律手段离婚,那她还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不至于有了个怪物整天威胁她,让她精神失常,后来悲惨离开世间。”
愁心没有说话。
“张秀春,”闻道看着窗外那棵大树,郁郁葱葱,“她只是一个清洁工,唐清,只是一个满心都是爱意的女孩子,代晨,从小你把她培养成人人瞧不起的低级工具,你把这些人变成变态又扭曲的工具,居然有脸告诉别人你在做好事。”
“我只是在惩罚卫朝,我不会再让你回去,一定不会!”愁心眯起眼睛,从进来到现在第一次露出危险暴戾气的情绪,“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我感谢他的心思,”闻道低头也露出第一个柔和的表情,“是我爱的他。”
愁心为这表情愣了一下,之后意识到闻道是为谁,他眼底杀意漫上来,捏着杯子柄没有说话,咀嚼肌和鼻头一再耸动。
“你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情感,”闻道看着他说,“你没有资格说他。”
愁心砸了手里的酒杯,之后又露出惶恐的神情,一再请求闻道原谅他。
愁心看起来很年轻,但在他表情崩溃时,眼角的皱纹不会说谎。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闻道收回表情,恢复淡漠问。
“我说了的,我不会让你走,这只是第一站,我们相遇的地方,以后我会带你去我这些年一个个待过的地方,”愁心抬头看着他,有些迷恋又请求地看着他,“我们能慢慢来,我可以等,但是如果你要走,我只能让卫朝消失,而你会慢慢忘了他。”
“你敢!”闻道几不可见地咬牙。
“我敢的,”愁心温柔和缓的语气又回来,“你知道的,就算我敌不过他,自损一千,能伤他八百也是极好的,为你我什么都敢。”
“滚出去!”闻道转头再次看向窗外,那棵高大的绿树挺拔而正直。
愁心站起来,鞠了个躬,转身出去后,让人锁上了门。
闻道闭上眼睛,要是再来一次,他不会递给这个人一粒米。甚至再狠一点,当时就应该让他活活饿死,那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人家的悲剧。
可是善良的人们啊,你们的心是软的,血是烫的。
深夜时分,卫朝这边在昌吉路搜查了整个下午,可以说没有一点额外线索。
“别太担心,”宋炎拍拍他,“我们也不下班了,一直在查,并且在代晨她们嘴里套出来的话证明闻道他们不是特别远,而且他们应该很尊重闻道,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
卫朝脸色还是很难看,他拿着闻道的手机坐上闻道的车,他想着闻道被带进这里面时该有多惊慌无措,熟悉的气息让他眼睛酸涩难当,手机开了机后屏幕光照亮了一点车内的黑暗,密码是卫朝的名字字母缩写,点击时手指都有些颤抖。
闻道手机里有很多软件,和普通人比起来运动的娱乐的一样不少,看起来冰冷的他内心其实有很多热情。最后卫朝打开了闻道和他的聊天记录,卫朝眼眶通红,恨不能撕了什么见鬼的愁心,然后把闻道抱回怀里再也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