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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终于走到了最后，并且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比刚才还冷上了好几分，几乎是用眼神剜了他那样的压迫感。可怜的叶霖还含着包子，一下子卡进了喉咙里，食道被强迫打开，疼得生不如死，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六年没有犯的老毛病又回来了——他的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像筛糠一样，又难看又低贱。意料中刑睿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到来，仿佛他的目的也仅仅是瞪一瞪，吓一吓叶霖似的，吓唬完了他，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留下一群人没有听到吩咐也不敢随便散开，像开会那样笔直地面对面站着。“好了好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管家一声令下，大家才各自散开，叶霖惨白着一张脸，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跟他父亲说，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水龙头拼命灌水让那颗该死的包子能够顺到胃里。他咕噜咕噜地喝下了估摸着有两大碗水，总算气顺了，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想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可是镜子里的人，就是面无血色，一脸很倒霉的衰样，细细软软的头发因为被水沾湿，贴在脸边像一个软弱的oga，嘴唇被自己咬得通红，好像有一点破了，犯疼。还是一看到少爷就像老鼠遇到猫，兔子遇到老虎那样啊……叶霖坐回了自己床上，抱住脑袋沮丧地想着。他还以为已经改掉了那个坏习惯呢，可是一看到少爷，腿就控制不住地乱发抖，六年前还是个少年的少爷就能把他骂哭，现在的少爷长大了，气势更强悍了，所以自己才会没用到看到他就打哆嗦吧？就像一个在课堂上回答不出问题被老师刁难的蠢蛋那样，叶霖觉得自己尴尬羞耻极了，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腿：“少爷并没有骂你啊！你抖个什么劲呢？他可能回来后脾气变好了呢？”这样的自我安慰一点用处都没有，刚才少爷像冰刀子一样的眼神，都不用他开口说话，各种被辱骂的画面就能自动浮现在叶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也无法淡定。原来这六年自己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叶霖把头埋在了枕头里，闭上眼睛多希望少爷没有回来，没有回来，他就不需要面对少爷，也不会又犯了抖腿的毛病。如果自己是只鸵鸟，那该有多好啊。叶霖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了一整个下午，一天只吃那一个小包子显然是无法满足还在发育的身体，可肚子再饿，叶霖也没有勇气出去找东西吃——万一又遇到少爷怎么办，自己根本就不敢和他说话。原本指望他父亲能想起自己，给他送点吃的来，一想到少爷刚回家，父亲肯定忙得焦头烂额，管不上自己，叶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饿一天也不会饿死吧，去洗个澡，然后早一点睡觉。明天等天没亮就出去好了，反正他还算不上刑家正式的佣人，除非刑家有事情需要他帮手，不然他的时间都是可以被自由支配的。叶霖这样想着，正准备去洗澡，门外又有了敲门声，是他的父亲叶明。“霖霖，爸爸可以进来吗？”“啊，爸爸，快进来，我来开门！”叶霖忙扣上解掉一颗的衬衫纽扣，把他的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拉出来给他父亲坐，而自己坐在床边沿上。“这是少爷送的礼物，家里的人都有，拿着。”叶明今年四十出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他在刑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在工作的时候很是严肃，可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倒是十分疼爱，四下无人的时候，会对他露出慈爱的笑容。他摸了摸叶霖的脑袋，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他。“谢谢爸爸。”叶霖接过盒子，却对盒子里的东西毫无兴趣。少爷虽然脾气不好，但却是很有教养，也很有御下的手段，每次回来会给家里的每一个佣人都送上礼物，当然不会漏掉自己。“谢我做什么？今天忙了一下午，那么晚了才把东西给你，倒是忘了应该催促你去谢谢少爷呢。”“啊？”叶霖听到要谢谢刑睿，就背脊一僵，感觉身体凉飕飕的。他下意识想摇头拒绝，却见他父亲脸上笑容淡了下去，皱眉说：“怎么那么不懂事？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提醒的么？趁着现在还早，少爷应该没睡。去跟他说一声谢谢吧，免得少爷以为你在家里呆了六年，出息没长，倒是连礼貌都不懂了。”叶明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干脆拉起了儿子：“对，现在就去。再晚一点影响了少爷的休息就不好了。”叶霖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被他父亲推出了房门，脑袋一片空白，就着父亲的指令往三楼走去，停在少爷的书房门前举起了手敲门，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回真的是被逼着要面对少爷了。他还没做好准备啊！要不还是回去吧，骗父亲说已经感谢过了？少爷应该没空跟父亲嚼舌根说自己根本没收到他的感谢吧？对，就这样，趁少爷还不知道他打算敲门……“进来。”正打算灰溜溜地逃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却把叶霖吓呆了，僵硬着身体看门被自动打开，刑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手上握着一支笔，一双深邃的眼睛冷淡地望着他。糟糕，腿又开始哆嗦了……“来了为什么不敲门？还是你无聊到这种地步，来三楼随便逛一圈的？”刑睿的声音和他离家前很不一样了，那个时候他还在变声期，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朗，而现在则是低沉又富有力度，光是这么一句话，就在叶霖可怜的心脏上狠狠地重击了两下。“不……不是……我是来说……说谢谢的，少爷给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怎么不但腿抖，连说话都有点结巴，自己真是完蛋了。“哦？”刑睿挑了挑眉，一脸不屑：“谢我？不必了，不过是用来打发下人的手段罢了。”果然一点也没变，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不过感谢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父亲非逼着他上来，他也不会这样自找没趣。叶霖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没敢接刑睿的话。“你在想什么？”刑睿皱着眉，自桌后站起身来，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顿时变得更强烈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就会低着头不说话，谁有空去猜你心里在想什么！”语气从一开始的冷淡，一下子变得恼怒，随着刑睿的低吼，他手上的钢笔也被唰地一下摔到了叶霖的脚边，砸到了他的脚面。虽然不痛，他还是吓得脸色煞白，摇头说：“没有，我没有想什么……”“那你就没别的想跟我说，只是来说一声谢谢的？”刑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深吸一口气之后重新开口问道，语气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看着叶霖的眼神却还是有点让他自己都恼怒的生气和期待。“不，不是的……”其实真的就是想和他说谢谢啊，除了谢谢，自己还有什么和他说的呢？他们已经六年没有见了，而且就算是六年前，自己也不觉得有很多话可以和他说。“我在这里，专门听你废话，你还不快说，是想浪费我的时间吗？”听到他这么说，刑睿的火气显然被压下来了一点，虽然语气还是很可怕，至少不是冲着叶霖发火了。这下骑虎难下了。叶霖绞尽脑汁，嘴唇都快咬破了，终于想到了普通人之间如果长久未见是怎么打招呼的，小心翼翼，木讷地开口：“你在，思达星球过的还好吗？”“当然很好，我又不像你这种人，长那么大连自己的星球都没离开过，到哪里我都能过得很好。”刑睿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损对方有什么问题，但叶霖小心笨拙的关心确实让他心情不错，说完了，嘴角还罕见地带了一点点微笑，但很快就绷住了，快到叶霖没来得及也没勇气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