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维心头默念着等下的工作,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看着Robert,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大吉普饱受摧残,好在原本车况很好,此时除了外观惨不忍睹,开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Robert具备极好的心理素质,再糟糕的情况下也把车开得尽量平稳。吕文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Robert笑说,精神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我好饿啊。
Robert见吕文维口气轻松,神经才稍微松下来,他用手指了指着前侧方,说,我们就快到了。我想,M先生会为我们准备早餐的。他是一个友好和独具魅力的人。
吕文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高大的两块石碑上尚未完全剥落的一块金属牌子上写着XX大学。XX是S国首都的名字。
这是S国首都的一座综合性高校。
吕文维在国内时查阅S国相关信息,备了几十万字的资料,几百张图片,其中当然也包括教育领域。在战前,这所高校最好的排名曾经是世界前50。她看着资料图片上学生熙熙攘攘的大学校园几无人烟,对比之下,顿有恍如隔世之感。
Robert把吉普车开进一个拱状的石门,吕文维细细观察起周遭。
这里的确是个百年老校,校园里古树不少,有些枝干甚至有半臂粗。这里教学楼和国内高校比起来算不上现代,却别有风味。吉普驶过中央区域,吕文维瞥见一个巨大的环形建筑,那是一座图书馆。图书馆大门紧闭,大概是不再对外开放。
校园很大,却很少能看见人,反倒是反战标语随处可见。吕文维抿了抿唇,继而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视线越过一栋有些年代感的老旧小楼,依稀瞥见墙上的几幅涂鸦,画着M先生的卡通头像,间隔中写着“Freedom”“Truth”“Democracy”……
在吕文维曾经上过的国际新闻课上,有关战争的意图有几个理论,其中,所谓的“价值观输出”就是现代战争最为惯用的理由。学生时期的吕文维认为,如果一代人的牺牲能换来更为理想的社会,那么未尝不可。而此后真正见过了战争的她,却再难以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回忆了下曾经检索过的资料,依稀记得,开战之前,这所大学有不少国外留学生,多的是研究古文明史的,都已经在开战前回了国。本土的学生坚持着上了几个月课,随着生存成为难题,大部分也陆陆续续中断了学业。
随着车子一路开进,吕文维目之所及,只偶有几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学者仍然夹着厚厚的书穿梭在校园。虽然是发色花白的老人,在吕文维看来,却是沉寂的校园里的一点希望。
Robert的车驶入一条堪堪能通过的狭长通道,停在一栋三层的小楼的后门口。吕文维看了眼Robert,是这?
Robert点点头,开了车门。
小楼一层的后门这时一起开了,Robert卡着车门出去,进了门。吕文维那头开车门的空间都没有,于是只能解开安全带,先把十来斤重的防弹衣脱下来,从副驾位一点点挪了过去。
Robert紧挨着门口等她,吕文维一进去,随手带上了车门,等她一进门,小楼的门咯吱一声闭上了。
身旁有两个保镖模样的阿拉伯男人注视着她。吕文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两个高大的男子朝她点了点头,夸赞她的阿拉伯语说得好。
Robert和两个男子对了两句话,两个男人略颔首,伸手和他握了握,便在前引路。
吕文维随着他们朝里面走,边走边观察四周环境。这里灯光昏暗,被分隔为数间教室,偶尔能看到化学仪器,看样子像是个实验室。
Robert同他们说,感谢M先生同意临时在这多待一个小时接受我们的采访。我和吕小姐都知道,现在他的处境并不十分安全。
吕文维跟在最后,余光扫见几个似乎进进出出的学生,和他们没有目光交流,匆匆而过。
观察,记录和思考是记者的本能。吕文维仅仅扫了几眼,就猜测这里进出的学生也许并非在纷乱的战局里仍然坚持学业,独立做着实验的青年,而是知道些什么来专门为M先生掩人耳目的。
走过一条通道,吕文维随他们走进一间储藏室,地上一些玻璃器皿蒙上了一层灰。两个男人中的一位走到屋子中间,蹲下来,以手背不规律地叩了叩地板。过了会,那块地板从下面被推开,露出狭窄的楼梯来。
吕文维低头一看,那楼梯约莫只有半人宽,只能侧身走,梯级没有扶手,又十分陡峭。
Robert转过身来,伸出手。吕文维朝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Robert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是有顾忌,用他有限的阿拉伯语对吕文维说,没关系。M先生是一个思想开放的领袖,我想追随他的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