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说来,在面对牡丹仙子的时候,芍药总是会认怂避让,但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迎着牡丹睁大双眼,无所畏惧地继续直视她:“我就看!”“你”牡丹仙子愤愤一跺脚,“谁准你看我了!”若是搁在平时,芍药怕是会被这句话当场噎住,然而今天的芍药竟然变得有些聪明,她一脸聪明地回答牡丹:“也没有谁不准我看你。”牡丹仙子一怒之下钻起了牛角尖,她将手帕蒙在脸上,瞬间把俏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哼,我看你现在还能不能看到我的脸。”旁观的珞姻上仙嘴角抽了抽,忽然不是很想承认这就是她的直属手下。“我难得回来一趟,你们就不要争了。”珞姻端起白瓷玉盘,冲着芍药招招手,“芍药也过来尝一尝啊,牡丹的手艺堪称精绝。”她的话音落后,并没有等来回响。珞姻侧目朝芍药看去,云雾缠杂着水莲香气的轻烟,紫铜鎏金的仙鹤香炉边,翠绿罗衫裙的芍药无声晕倒在了地上。珞姻见状一惊,心跳仿佛瞬时跳漏了半拍,她提着裙摆奔过去,慌张却直接地搭上了芍药的手腕。还好,脉象不弱。牡丹仙子察觉现状有异,收了手帕睁开眼睛,看清晕倒在地的芍药后,登时脸色一片煞白。她以为自己把芍药给气晕了,无可自拔地陷入深深的自责。广烟神殿的芍药居里,一位蓝袍仙医单手背后,另一只手指着静卧在床的芍药,皱着双眉,面色沉重,对珞姻上仙说道:“在下从医千年有余,却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症状。”“芍药仙子的心脉分明无损,身子骨也是极为康健,神魂更是毫无损伤,”这名仙医心中困惑,不由慨叹道:“也不知何故,偏偏醒不过来,薰药针灸都没有一点效用。”“你看不出问题?”珞姻站在床榻边,弯下腰给榻上美人掩了掩被角。“许是在下才疏学浅”“你是整个广烟神殿医术最好的仙医,若是你自称才疏学浅,那整个天界大半的仙医都只是挂牌了。”蓝袍仙医握拳叹气,“实不相瞒”他踌躇着开口:“芍药仙子似有几分中了邪术的迹象”“邪术?怎么会”牡丹仙子僵立在珞姻身侧,“我日日同她在一起,为什么我没事”珞姻瞥了沉睡的芍药一眼,转过脸对那仙医说道:“你先退下吧。”仙医躬身告退,珞姻又想起方才问过一次的问题:“广烟神殿的结界,最近可是完好无损?”“我每天都会沿着结界走一圈”牡丹仙子攥紧了手指,却是目色茫然地答道:“不应该有半只邪物混进来才对”珞姻没来由地想到书房内那只鎏金紫铜的仙鹤。紫铜仙鹤本是天界名门贵族家中最常见的香炉造型,而今却让她觉得莫名透着股诡异,连带着那闻惯的水莲香轻烟都不大正常。“这几日是谁在打理书房?”珞姻上仙忽然问道。“松澜”“叫他立刻来芍药居。”半柱香的功夫后,珞姻等到了匆匆赶来的树仙松澜,他似乎有些风尘仆仆,身姿一如松柏俊秀挺拔,深碧色长衣卷起一阵疾风。轻薄透光的花月屏风横亘在珞姻和他之间,挑出灯芯的壁灯燃着胭脂红色的光火,珞姻的裙摆比那灯火颜色更盛,她的声音却比往日凉薄的多:“你从哪里过来?”松澜朝她恭敬行礼:“内务阁。”“书房里的那只紫铜仙鹤,空置了许久也不见谁用过,怎么今天我雨候茗絮今日珞姻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华棠神域的暗卫。她本意是想在广烟神殿待一会便回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因而觉得修明派给她的暗卫乃是累赘,带不带都无所谓。于是此刻的珞姻上仙,心中生出几分后悔。她听完魔主的话以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日色朗朗,林荫道狭草木长,风动浮云流泄出一片韶华艳光。在珞姻看来,魔主的话不仅毫无来头,还颇有些莫名其妙。“我并不知道地狱那三百年里,有什么活物陪过我。”珞姻上仙心不在焉地说道,她侧目看着站在一旁的树仙松澜,语气和眼神皆是冰冰凉凉。松澜树仙的目光游离,恍惚定格在丛生的灌木中,自始至终不曾与她对上。珞姻上仙微有一顿,只因她在魔主身后那层层障障的妖魔鬼怪里,寻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高挺身影。许久不见了,建夜。建夜天将,不,不该这么说,只能说是建夜。如今的建夜,早就已经被天帝革去了名字,不仅不属于三十六重天的天将范畴,甚至不再位列仙班,至多只能算是个会使法道的散仙。他倒是不像松澜那般眼神飘忽,反而是很不避讳地直视珞姻。依旧是神色清冷,面无表情,哪怕魔主一直再叫她了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魔主向前走了一步,单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玄色长袍懒散拖了一地,仿佛破晓时分的暗红明霞,深深嵌在碧翠丰饶的草丛里。“冥界不可超生的十八层炼狱,烈焰鬼火永无止息,刀枪箭矢层出不迭,”魔主低缓笑出了声,用十分平淡的口吻形容着十八层炼狱,而后话锋一转反问道:“了了可曾好奇,为何你身下的石头从未被消融过?”珞姻上仙闻言低下头,清可见底的美目眨了几眨,随即惊诧抬头答道:“你难道是”“是那块红色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