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忽地粉脸微白,眼眶微红道:“上仙,今天晚上能不回华棠神域了吗?”牡丹一手拽住珞姻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她,目光柔弱又充满乞求,委屈又含着坚定,叫人只那么一看,心中就怜惜不已,其实在官员富贾的后院里,这样的情景也常常出现。争宠的美妾拉着老爷那做工精细考究的衣袖,泪眼婆娑小脸泛白地恳求:“老爷,今天晚上能不去姐姐那里吗?”一般来说,老爷被美人这么一拉,心就偏了一半了。美人再这么软声一求,含情一望,老爷就会留下来了。毕竟老爷他就是喜爱美色,而且最见不得美人伤心掉眼泪。喜爱美色的珞姻上仙看着一左一右的芍药和牡丹,当即打定主意今晚不回去看修明,于是大步流星地踏出了门槛,豪情万丈地想开口说一句,我们去吃饭。然而胸闷头晕却仿佛在一瞬间涌上来,还伴着深入肺腑的燥热。扶着门框的珞姻上仙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在心里默默流下了伤感的泪水。她肚子里那只混账龙崽子,非逼着她回华棠神域找修明,且看目前的架势,迟了一步都会极其难耐。于是等着珞姻上仙留下来吃饭的芍药和牡丹,只听到她们上仙充满歉意地对不起,只看到她们上仙火急火燎奔向华棠神域的浓密云团。天界华棠神域的神君宫殿,修明神君披着宽大的白衣,端正坐在紫檀白玉床上。他的坐姿极为悠然俊雅,半开衣衫的模样十分引人遐思,容色如皎月冰玉般无可挑剔,偏生的神色淡淡,让人极想扑进他怀里求一把蹂躏。珞姻上仙冲回神君宫殿后,看到的就是修明神君现在这个样子。乌发雪肤的绝色美人快如流光地扑了过来,颤抖着柔软的嗓音:“修明,我难受”修明神君的指间滑过她黑润浓密的长发,他低声问道:“怎么个难受法?”“全身特别热只有你身上凉”珞姻从修明怀里钻出来,默不作声爬到了床角,跪在绫罗软垫上抬头看向修明。她看到他的双目墨玉般幽深,仿佛深山野林的狼王看一只逃不掉的鲜嫩羊羔,马上就会把她拆吃入腹。珞姻有些害怕地吞了一口唾沫,又有些期待地往前挪了挪。修明披在身上的宽大白衣松垮落地,一手揽过她的腰直接放倒在床,安逸沉静的深夜中,他语声低哑道:“现在就来喂饱你。”☆、静泽浮霞朝霞漫云,华棠皎树清影沉碧,早起的珞姻上仙坐在庭院中央的石凳上,低着头一勺一勺,吃着白玉碗里的什锦蘅鱼粥。蘅鱼产自蘅梧之泉,肉质鲜美平性滋补,但因数量稀少一尾难求,烹饪手法极为复杂,所以吃过它的神仙,当真是很少。烹制蘅鱼的工序,加起来共有八十一道,错了一点便会功亏一篑。即便是炉火纯青的厨艺高手,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圆满完成,毫无纰漏。今日乃是修明生平第一次下厨。但他第一次下厨就顺风顺水地过完八十一道工序,妥妥当当烹好一条蘅鱼,着实让华棠神域的厨子双手捧心,惊了一惊又一惊。他天不亮便进了厨房,整整一个时辰,只做了这么一碗粥。这碗粥,如今就捧在珞姻上仙的手里。珞姻这样安静地吃掉一半以后,根据口感如实说道:“香软滑腻很好吃。”修明悠然倾身靠在她耳边,呼吸暖暖拂过她的耳尖,酥软麻痒的感觉直达心底,她的手指一软,竟是握不住一把小勺子。从珞姻指间滑落的银勺,凭空转移到了修明手里。珞姻脸上一红,端着玉碗道:“吃早饭的时候,不要调戏我”修明低低笑了一声。“不调戏你,怎么喂饱你。”神君殿下这话真是太令人害羞了。珞姻闻言,立刻想到了怀孕以来的欢情,小脸仿若霞染,好比润上绯红胭脂的玲珑白玉,低头看着那软滑鱼粥严肃回答:“你不是喂饱我,是喂撑我。”修明揽她入怀,将她抱到了腿上。珞姻手中那半碗蘅鱼粥,险些洒了出来。她靠在他怀里,他端过她手里的碗,十分贴心地一勺一勺喂给她,在珞姻吃得正欢喜的时候,那勺子却是停了。珞姻扬起下巴,颐气指使道:“我还要”她的嗓音低软绵稠,仿佛搅乱人心的一汪湖泽,正在泛着明净如许的清波。冰凉的勺柄挑起她的下巴,修明低声诱哄道:“乖宝贝,再说一遍。”乖宝贝珞姻很听话地重复:“我还要”见修明还是没理她,珞姻再接再厉道:“我还要”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唇,委屈道:“求你了给我”高大茂密的华棠皎树倒影清幽,馨甜暗香在庭院中轻缓浮动,云雾微起,敞开的高门处,似是停驻了一个笔直的长影。修明低头吻了珞姻的脸,又是一勺喂过来,珞姻开心地含住那勺子,听见修明淡然道:“珞珞晚上也是这么叫的。”话音落地,门口处的长影,似是微不可见的一晃。没察觉到门口有谁的珞珞,美目水意迷蒙,白玉般的小耳朵瞬间通红。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早上起床都是全身酸痛仿佛被碾,脚步虚软无力,心中伤感无限。反观修明,却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怡然模样。珞姻上仙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凡界沉迷美色的昏君,明明整日疲惫困倦,却还是夜夜离不开姿容无双的美人。珞姻上仙含恨咬紧了嘴里的银勺,扫眼竟是看到——门口的凌泽上神。她当即一惊,在修明的腿上坐直了身体。早风清凉,吹得几片柔若丝绒的花絮微荡,点缀着明灿的朝日阳光,随云雾若沉若浮,最后静静沾在凌泽身上。他在那里,到底看了多久。又是一勺软滑酥骨的鱼粥送过来,珞姻想也没想张口含入,而后她忽然想到,修明是不是早就发现了门口的凌泽。所以方才,无比邪恶无比下流故意逗她说那样的话。这这这真是太坏了!珞姻上仙耳尖滚烫。凌泽上神却是步履轻缓,慢慢走来,身形依旧笔直俊挺,说不出的风华端然。他走到庭院中央的石桌边,看着修明怀里的珞姻,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而后又自觉地松开。凌泽向华棠神域递交拜帖,以求登门造访时,并没有想到修明当真会同意。因为在那张颇为正式的烫金拜帖上,凌泽笔锋端肃俊逸写下的是,望能见珞姻一面。银勺和白玉碗径自落回石桌,珞姻上仙向下一蹭,就要从修明腿上起来。然修明却是一手扣住了她的腰,珞姻那把纤弱的小蛮腰,就算怀孕两个多月,仍旧楚楚动人不盈一握,哪里有半点可能挣扎得过。意识到这一点的珞姻上仙有些蔫,她破罐破摔地往后仰,直接倒在修明怀里。修明神君温香软玉在怀,心情颇佳。凌泽上神目色静如沉水,仍是默然不说话。若是没有三百年前的那些糟粕,如今在庭院中抱着了了的,就应当是他。珞姻觉得当下的氛围透着丝丝诡异,她虽然不知道凌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转而想到修明今日破天荒下厨,还将庭院正门敞亮大开,又多少能明白几分。还是那句话,真是太坏了。可是三百年前和凌泽的那段情深缘浅,对她而言,早就在漫长岁月里随风而散,洋洋洒洒飘去远方,无踪无迹,未曾留下一星半点。若是换成了别的女仙给凌泽下蛊,若是换成别的女仙和他恩爱缠绵,珞姻很可能不会再管,更不会用千年神树的精魂贿赂仙医,解开凌泽身上的蛊虫。珞姻花了大价钱让沉枫仙医为凌泽解蛊,只是因为她觉得,这是景瑶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