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道:“厂臣不妨给我讲一讲,你我也散散心。”
颜庄想了一会儿,道:“好吧。”
他说:“我第一回瞧见那姑娘的时候,是元宵节,她剃着青头皮,被一群人围着放花灯,人还小呢,拿着盏鲤鱼灯,说什么都舍不得放。”
杨令虹由不得想起自己小时候。
她小的时候,也像颜庄口中的姑娘一样,总是舍不得放灯,要人哄着劝着才肯,有时候甚至会啼哭。
那时,阿娘便慈爱地搂住她,轻轻拍打着哄她:“好孩子,不哭,不哭,咱们还有很多灯呢,不差那一个。”
而她往往为了不差的那一个,哭得更厉害了,叫阿娘没办法,各种东西许了又许。
颜庄望着桃树,过了好一会儿,又道:“第二回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一起捉蝈蝈,拿了个网兜,也不管身上穿的衣裳多名贵了,在地上爬来滚去的,一群姑娘小子数她最漂亮,我站在树后头看着,都舍不得走。”
她也有一段时间喜欢捉蝈蝈,捉来养着。可她的手法比不上别人,总是捉不到。
为此,阿娘还笑话过她,笑得她不乐意了,和阿娘闹。阿娘便给她一只翡翠蝈蝈玩儿,后来玩得腻了,那蝈蝈便也丢在脑后,找都找不见了。
颜庄闭着眼想了又想。杨令虹给他揉肚子。
半晌,颜庄道:“第三回见到她的时候,我正奉命去送东西,你猜她在做什么?滚得泥猴子似的,正在房前栽桃树,我贪看了一会儿,心里想着,怎么会有姑娘这么活泼可爱。”
杨令虹也想起自己小时候。
她喜欢桃树,便吵着要种,阿娘派了人陪她。可到底亲手挖土刨坑不容易,身上袖子里都落了土,依然兴致勃勃的,气得阿娘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半天才骂了一句:“你真真是我修下来的冤家。”
她便朝着阿娘嘻嘻地笑。
阿娘忍不住抱她起来,说:“乖乖,咱们别累着。”
后来那棵桃树,她每日浇水十几遍,生怕长得不够好,可惜根子给她浇烂了,没能养活。
颜庄说:“第四回见到她的时候,她大了点,衣裳也会裁了,花也能绣一点了,我看见她和身边人,一边绣花一边说,这花的几层颜色可怎么绣?身边人哄她,姑娘大了就会了,她便闹着要人教,不肯等着大了。”
她和那姑娘可真像啊。
她也曾为绣花苦恼过,去问阿娘怎么绣。
阿娘拿过针线,三下两下便绣出栩栩如生的一朵花,她甚至看都没看清动作。
于是她赶着叫阿娘慢一点,阿娘便搂住她:“宝儿,你先学简单的,这些难的,好看的,阿娘以后亲自教你绣。”
颜庄停顿了一会儿。
天上飞着几只小风筝,不知是哪里的内侍宫女放起来的,估摸着要被女官们训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