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微风和畅。
褚霖亥才下了早朝回府,不知在宫里遇见了什么烦心事,一双剑眉紧蹙在一起,满脸的阴郁。
裴凌风半眯着眼,嘴里松散地叼着一根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步伐却地始终和褚霖亥保持着标准的半步距离。
他们路过一棵桂花树,没了枝丫的遮挡,一片晴空之下的景状映入眼帘,裴凌风倏然睁开了眼。
嘴里的草也被他吐了出来,他勾起唇角,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王爷,小夫人果真活泼可爱,在放风筝呢。”
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来,裴凌风呲着牙,止住了不正经的话头。
褚霖亥手里的折扇被他收拢,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桂花树旁,久久无言。
过了半晌,褚霖亥才突兀道:“你曾有过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吗,像一根刺一般盘桓在心中?”
裴凌风是一刻也闲不下来,折落一株桂花捻在指尖把玩着,他的目光落在小小的杏黄色画蕊上,眼底闪过些什么,再次抬头时,面上依然是一片清明,且笑道:“一般这种话说出来,都是和女孩子搭讪用的,比如你同陌生姑娘说,‘在下是否在哪里见过你’不知王爷说的是哪位姑娘?”
褚霖亥的脸瞬间黑了一个度,转身就要离开。
“诶,别走啊王爷,咱们去瞧瞧小夫人的风筝呗。”
褚霖亥的腿蓦然停住,神色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为何要去瞧她?一个蠢笨不堪的女人罢了。”他将折扇打开,摇了摇,又道:“据说那蠢女人在后山处找到了十分漂亮的桃树和李子树,咱们就去后山看看,到底有没有。”
裴凌风缓缓掀起眼皮,看向那遥遥挂在天空上、丑萌不已的鲶鱼风筝,慢条斯理地笑了。
他们一前一后,还未走到院落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少女的娇笑声,越走近,里头的声音越清晰的传了出来。
崔宛今正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仰头盯着越飞越高的风筝,飞扬的裙摆在风中舞动,脸上的笑容灼人而明媚。
“夫人,王爷要回府了,相传他最讨厌这些丑陋不堪的事物,咱们还是把风筝收起来吧。”海棠一边保护着崔宛今,防止她自个把自个绊倒,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没想到崔宛今却冷哼一声,又跺了两下脚,似乎在发泄一般,“他讨厌,是他的事;我喜欢,是我的事!他的喜怒哀乐与我无关,我自己高兴就行。再说了,鲶鱼风筝哪里就丑陋不堪了,他的眼睛没事儿吧!”
少女的语气十分的夸张,仿佛谈论的并非她的夫婿,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褚霖亥停在檐下,折扇也早被收了起来。他眼神阴郁的盯着不远处神色飞扬的崔宛今,站立的位置恰好挡住了他大半的身形,崔宛今根本看不见。
海棠皱着眉,还想劝慰:“可是小姐,他是你的夫君,你打算一辈子都如此吗?总要为王爷生儿育女、延绵子孙,让自己有个后盾啊。”
一声轻呲从她的嘴里淡漠地划过,崔宛今随意扯了扯手上的风筝,笑容惨淡,“我就像是这个风筝,想要飞得很高很远,却被王爷侍妾的长线牵绊住了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