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婴看胡亥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又转向陈平:“先生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可有向陛下奏报时所需简牍等物?”
陈平一下想起来自己在途中所写的那些“思维导读”,赶紧施礼说:“某确有些简牍,乃是某应召路途中的一些想法。请郎中令稍待,某去取来。”
公子婴回礼道:“婴随先生去取。先生刚到此,或在府中迷路就更耽搁面君的时间了。”于是两人一起离开正房,到暂时安顿陈平的小院中去拿东西。然后到府门前登车,赶往咸阳宫。
宫门前下车,看着眼前巨大的广场,高耸的石台,和石台上巍峨的宫室,任何人都会平添一种敬畏之情,陈平也不例外。刚才在郎中令府所在的燕宫已经让他对大秦皇帝的豪气感到炫目,眼下到了真正皇帝的所在,这份宏大壮阔,则让他心中产生了畏惧,他连头都不敢抬,低着眼眉跟在公子婴身后,只看着眼前五步的道路。
走过广场迈上石台,公子婴停下嘱咐了他几句见驾的注意事项,他连连点头,抓着竹简的手微微的颤抖。
殿前的甲卫拦住了他们,倒是没有搜身,只是用警惕的目光对着陈平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衣着之内似乎藏不了什么武器,这才行礼让开,让他们继续前行。
一进大殿,陈平便按照公子应刚才的吩咐站定。听到公子婴走到丹陛前向皇帝施礼的话语说完,才跪倒在地,向着百步之外的丹陛方向行拜礼,嘴里还高声喊着:“庶民陈平,叩拜皇帝陛下。”
“诏陈平向前,陛前十步回话。”一个内侍略显尖利的声音远远而清晰的传了过来。
陈平站起身,低着头向前走着,直到眼前十步看到了丹陛的最低一节台阶,站定,再次行跪拜礼。
“无须多礼,起来吧。”一个熟悉的童音从丹陛之上传了下来,听得陈平一哆嗦。
“庶民,庶民适才冒犯天颜,死罪!”说着,把头重重地顿在地上。
显然陈平已经听出,丹陛之上传下来的声音就是刚刚自己所面对的小童的声音,那种青春变声期的暗哑中夹杂的高亢,任是谁也不容易忘掉,何况这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而这个小童,又是自己使唤了几个月的书童。
他能感觉到丹陛之上皇帝在笑,虽然并没有笑声。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公子婴柔声的说:“起来吧,先生乃陛下恩主,怎会怪罪先生?”
陈平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仍然低着头:“庶民不知陛下当面,过于狂妄,还请陛下治罪。”
“好啦,抬头吧。”胡亥懒洋洋的声音说,“实应该我向先生请罪的,是我欺哄了先生,完全不是先生之过。”
“庶民万万不敢。”陈平又行了一个大揖礼,这才抬头看着丹陛上笑吟吟的胡亥。
“先生坐吧,皇兄也坐。”胡亥随意的一摆手,“韩谈,传晚食,赐郎中令和先生同食。”
“臣(庶民)谢陛下。”公子婴和陈平一同说道。
“我与皇兄说过,先生乃吾恩主。若无先生相救我早成水鬼。后随先生游历,方知山东民情,沿途一路蒙教导,感怀在心。”
胡亥在宫人们穿梭摆放食物时说,“先生适才在郎中令府所言,又深得我心。就凭先生刚才对山东时局和风物的分析,先生即可得客卿之位。韩谈记下,拜陈平为客卿。”
“臣……深谢圣恩。”陈平都快哭了,自己多年的入仕愿望竟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变成了现实,如同做梦一样,哆哆嗦嗦的又要下拜。
“陈平,不要拜了。”胡亥笑着说:“朕这里,三公九卿只需揖礼,你即为卿,一体相待。”
陈平深吸一口气,行正揖礼:“臣谢陛下。”
晚食摆好,三人开始吃饭。陈平心里还在激动中,颇有“食不甘味”,只是并非心中忧虑,而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皇兄,先生初来咸阳,你看是为先生建一府邸,还是有什么现成府邸可赠与先生?”胡亥一边吃饭,一边问公子婴。
公子婴想到刚才在自家府里正房门外偷听偷看到的情况,这个陈平既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听其言论也是个经世谋略之才,于是索性好人做到底:“陛下,臣迁居燕宫后,原有府邸尚空置,不若就以此邸赐客卿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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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胡亥很满意的喝了口酒,“韩谈,去叫育母来,有府无仆,也是憾事,看宫中有无家可归已过二十岁的宫人,赐予客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