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转头看着其他三人,“你们对数算之法可有兴趣?若无兴趣可以退下了。”他对禽卑说:“去请皇后来。”
陈平还假着郎中令,所以没有起身,顿弱和姚贾则施礼后退出了大殿。
景娥听到胡亥传她到大殿上有点惊异,后宫宫妃很少会来大殿,就连海红三女升了宫妃后,除非想来当个宫人伺候皇帝,否则也不会来。
政事是男人的事情。
随同景娥一同出来的还有育母芙蓉。宫内的事情与皇后交接的差不多了,今日大朝会她等于是来向皇后辞行的,以后就专心在家保胎了。
“育母也在?刚刚上卿还说育母在上卿府也用了我上回说的记账方式。”胡亥对芙蓉点点头,算是见个礼,“皇后,坐到我身边来。”他又给景娥一个笑脸。
“臣参见皇后。”陈平不失礼节的向景娥一揖,景娥连忙说:“上卿免礼。”
到了宫中,各种礼节实在是多,不过景娥既然出身贵族,很快倒也适应了。
张苍也赶紧向皇后行礼。
景娥没有正式册封,只是个“准皇后”,可大臣们也如内宫之人一般称其“皇后”,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合礼仪。
这有几个原因,一是对皇帝或国王而言,大臣也是“奴才”,这在前面的章节提到过,真正敢跟这种没有正式仪式的皇后较劲(也就是跟皇帝较劲)的,也只有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的那些坚守自己心中那种“正统,道”的淤夫子才能做出来,或者就是别有用心了;第二个原因就是,这里是秦廷,而数百年来,秦一直是“蛮夷”,民风淳朴开放,不拘死礼。第三个原因就更简单,此女就是皇后可是皇帝说的,皇帝,尤其刚戾的大秦皇帝,说出来的话就是诏,就是制,就是板上钉钉的,那一简册封的仪式不过是块金板而已,说废掉也还不是皇帝一句话?
春秋战国直到秦、西汉,君权至上仍为主流,奴隶制虽然已经转为封建制,可奴隶制思想的逐渐淡出需要长期的过程。对一国而言,国主无论是称为伯、侯、公还是王,都是国的主人,国人则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是国主的奴,好听一点是“小民”,所以在春秋时那些权臣就算杀掉了国君,还是要立一个王族之人为君,自己以臣篡位为君者极少。
凡事皆有例外,三家分晋算是最着名的一例,但那已经是周天子控制不住诸侯的情形再现。田氏篡齐,也算一例。不过纵观春秋战国,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就算篡了国君的位,这些篡位者依旧要逼迫当时只是摆设的周天子下诏承认,完成礼仪上的“正统”要求。如果周天子强大,这些人是万万不敢妄动的。
秦二世面临山东叛乱则是另一种情况,因为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没有完成融合六国民心的过程就死了,而且用秦律一刀切向六国百姓,也显得简单粗暴,使民心融合的过程变得更为不易。陈胜吴广的起义给了这种故六国情怀的一个释放机会,所以才在秦灭亡后,重新出现齐、燕、韩、魏、赵、楚这些王,算是对战国时代六国辉煌的一个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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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礼尚往来之后,景娥在胡亥身边坐下,芙蓉则在陈平的身后坐下。
“皇后,我让少府做了这个算盘。”胡亥把算盘递到景娥手中,景娥好奇的看着这个新玩意儿:“陛下,这算盘,比算筹好用?”
“好用不好用,我也不知,但有一样,至少比算筹易于使用。”胡亥拿过算盘,上下拨弄着算珠,“皇后觉得,与我比数算的速度,谁会算得更快一些?”
景娥抿嘴乐了:“陛下可能会不及小君吧,小君毕竟近一年来经常帮助族父计算帐目。”
“少府也是数算大才,要不……禽卑,去找栾桓,随便拿一册宫内的帐册来,再拿两副算筹。”胡亥有些小得意一般的摇晃着,“咱们三人比比。”
账册拿来,胡亥一看,是旧式记账法写的,也就是支出和收入混在一起,他乐了,就要这样的。
一指张苍:“先给少府,收入加,支出减,看最后总数。”
又叫过三个宫人,“你们三个数息,但一定要公正,待我数算时不可因朕是皇帝就不敢如实计数,如不准确如实,就是欺君。”
张苍很快算完,胡亥把三个宫人报数累加平均:“少府用了一百二十三息。皇后,现在你来。”
景娥比张苍慢了一点,一百三十四息。
胡亥拿过账册,大致看了看,然后说了声开始,就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动起来。
在他来自的时代,算盘也早已被淘汰,先是电子计算器,接着手机把计算器也踢开了。他是因为对算盘比较感兴趣,所以当作小爱好似的玩过一阵。到他附体胡亥时,也有很多年没碰过算盘了。
上次对景娥提过之后,他专门用了一些时间,把加减法的珠算口诀回忆出来,并让内侍记录下来并誊抄了三份。也就是在这个回忆口诀的过程中算是把珠算技巧捡回来了一多半,才能让他现在虽略有生涩但也能相对流畅的把算盘打得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