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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食其点点头,“叔孙所言为正理。只是为兄如此境况,咸阳千五百里……”
叔孙通笑着说:“通何不知兄的情形?车马川资,自会相奉。此为皇帝于通行前特赐,兄亦无须谢通。”
他沉吟了一下,又说:“尊兄弟皆有家口,既愿效力大秦,值此山东不稳之象,可否愿将家眷迁入关中?如此也少了许多担忧。”
郦食其看着郦商:“弟以为呢?要不要把妻小随同一起迁到关中?你那剩下的少许田亩索性发卖。”
“兄说如何便如何。”郦商很干脆。
叔孙通此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通有一疑问,如果商可召集的那数千勇夫,不是为反秦而聚,而是为保秦,可还肯集于商之旗下?”
郦商犹豫了:“某还真无法确定所有人的想法。不过也不瞒先生,这等人中现下应有很多实为匪盗,以秦律的死板严苛,即便他们愿保秦,老秦又可愿赦罪使用?”
叔孙通露出一副不值一提的笑容:“商可知通下一个落脚地是哪里?”
郦商瞪着牛眼看叔孙通:“某又不是你腹中的虫豸。”
叔孙通哈哈笑了起来:“通准备去见的下一个豪客,就是昌邑彭越。要说匪盗,在北方还有比彭越更有名的吗?”
郦商一缩脖子:“那贼民,尽人皆知其是匪盗,可官府又拿不到把柄,入泽去剿都没法剿,倒是活得安闲自在,这回我护卫张负商队,还在大野泽见到过此人,倒是个豪侠。”
“不过,”他有点得意洋洋:“他可聚人手不如某,某闻传言,彭越做的最大一次,也不过百人。”
叔孙通点头:“我向皇帝举荐,言此人虽为匪,但若可得其助力,未必不能大用。此等巨匪皇帝都不介意用之,你那些小盗匪,又何须担心。”
郦商笑了,在案头切肉往嘴里塞着,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含含糊糊的说:“有件事要与先生明言,如若反秦,某可聚众数千,有盗匪,也有活的艰难的庶民;如若保秦,则只能靠盗匪,那就只有不足千人了。”
他们两人对话时,郦食其一声不吭的端着酒碗慢慢啜饮,像在想什么心事。此时他忽然一放酒碗,插话进来:“叔孙,老朽思得一个为秦助力之策。”
“哦?兄快快请讲。”
郦食其一手揪住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一手在后脑上摸着:“老朽思之,若入关中为秦帝谋,也不外守关闭户,不理山东纷乱。待山东势力分割定后,再以秦灭六国之法,进行攻伐。但如果老秦愿扶植一些力量自立,然后通过这些暗力量在山东搅风搅雨,凭老朽口舌,让各方力量相互攻伐,则山东豪杰自耗实力,秦就可大减阻力。”
他停了停继续说:“只是若如此,老朽助秦就不在关中,此其一。其二,需扶一豪强以自保,不然老朽没有实力后盾,会被人割鸡一般宰杀。值此混乱之际,若欲扶豪强阴助大秦,必以重利许之。天下最重之利,莫过封王。自始皇帝平定天下,不封王爵,设三十六郡皇帝独掌,不知当今皇帝,对此又会如何?”
叔孙通随意的一摆手:“食其兄无需有此虑。适才通曾言说此行最重之事是去拜望李左车,皇帝许喏可使其领代地、太原两郡之地,在必要的情况下,亦可封其为代王。先始皇帝有灭六国平天下之威势,足可掌控山东。而当今皇帝的想法又有不同。所以,兄所言之策未必不能得皇帝纳之。”
“如此甚好。”郦食其说,“既然叔孙要去游说彭越,老朽之策就可应在彭越身上。某初步之想是,一旦有机会,就佐彭越起事反秦,然后择一故六国王族依附,使其名义,但又保持独立。然后视时局之变迁,再顺势而为,一方面暗助大秦,一方面保境安民使百姓少罹兵灾。若行此策,先决条件一是彭越愿为皇帝效命,皇帝亦应保证事后必酬以王爵。二是某与彭越可融洽相处,相互间不产生太过严重的分歧。”
“这第一点需要叔孙说之,第二点,老朽愿与叔孙同往昌邑拜望彭越,观后而定。若其可辅,商即可在乱起时召集那些勇夫,与彭越的力量合并壮大。另外,皇帝的方略可使人暗传,某等视实情而定可否实行,而不可强命。所以,皇帝还需对某等有足够信任。”
“这样吧,”叔孙通看着郦食其说:“兄现在即可将所言拟成策略,明日我去陈留,让其走三百里邮驿发往咸阳,密奏皇帝,五日内即可达上听。如陛下有所抉择,再以邮驿返命,最多十数日光景。若依兄策,家口就不宜再迁关中,可暂留郦商在陈留,开始吐露口风,愿为勇夫之首,暗暗开始准备。兄则随我前往昌邑。”
郦食其想了想,这倒是一个稳妥的方法,点头答应。于是叔孙通开门叫过一名甲士,让他去找侍者要笔墨空简,同时还吩咐了一些其他事情。少顷侍者送来文房之宝,郦食其清出几案就开始奋笔疾书。
等郦食其快写好的时候,那名甲士叫门,递给叔孙通两个木匣。郦食其写完看了一遍,交给叔孙通过目。叔孙通认真的看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问题,就要过笔墨,自己也写了一份奏简,与郦食其的竹简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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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与兄等做竟夜谈,不醉无归。”叔孙通笑着说,“但既然已有眉目,通想知道食其兄与商的想法。现未到亥时,我等是继续欢饮,明日稍歇,后日启程往昌邑呢,还是今日就到此,各去休息,明日即与兄上路?”
郦食其哈哈一笑:“酒何时不可饮?正事为重,今日就歇息了吧。不过叔孙,明日上路前,你可要买十坛酒带上,某于路上饮,以补今晚之憾。”
叔孙通也大笑:“此有何难?眼下就可先带十坛酒水送与汝兄弟,明日要带上的酒水另算。”他把放在脚边的两个木匣拿到案上:“此有黄金二十镒,乃皇帝所赐,非通所赠,兄无需推辞了吧。”
郦食其也不客气,对郦商说:“你先收着,拿回家自留十五镒,五镒家用,十镒联络那些勇夫使用。给兄留五镒,且送家中交给尔嫂收着。”
郦商起身把两个木匣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