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强悍,她有点犹犹豫豫的,要不要把前日杀人的事情提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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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景娥期期艾艾的,还是想问问那个杀人事件。“前日郎君来此前,是不是从章台街桥路过的?知道那儿杀了人的事儿吗?”
胡亥看景娥想问又不好直接问的样子直乐,笑道:“你这个鬼机灵的小娥。”
边说边伸出手去想刮景娥的鼻子,伸到半截又觉得不太好,收回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摸了摸。景娥噗的掩口又笑了。
胡亥恶狠狠地瞪了景娥一眼:“那个杀人的事儿我当然知道,因为就是他们,”他拿手一指在水榭中那帮怕影响皇帝谈情说爱而斯斯文文吃饭的甲卫,“就是他们干的。”
他又一抬手招呼公孙桑:“过来过来,给小娥讲讲那天你们怎么杀了那几个闲民。”
胡亥出门前想到过前日的杀人事件会不会景娥已经知道,她毕竟是在市井之中,而市井传言的速度是很快的。所以在路上就和公孙桑统一了口径。
公孙桑走入亭内向景娥施了个仆者见客礼,就天花乱坠的说了起来。在他的说法中,那帮闲民先是威胁说要把他们诬陷为六国遗族,这个威胁他们这帮人哪儿在乎。闲民看威胁不起作用,就要上前动手。
“主上根本没说什么,只是我们这些家将中有好几个其实是郎中军郎,看不过那帮闲民的嘴脸,见他们有动手的意思就先下手为强了。我们还怕惊了主上,并没有见血,直接扭断脖子完事。”公孙桑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说。
景娥听得脸色发白,扭断脖子完事……这些武夫还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我们也不想给主上惹事,所以几个兄弟跟着卫尉去了咸阳县,把事儿自己担了下来。也怪那个什么渭北傻彘,用诬陷别人是六国遗族来威胁已经不是一次,县令听我们弟兄们一说,又询问了耍百戏的那帮人,就判定那些闲民冒充官府耳目、损害官府形象,死了白死。”公孙桑擦了擦嘴角,结束了口沫横飞的描述。
胡亥一脸厌恶的看着公孙桑:“你这东西能不能斯文一点儿,说话别喷口水好不好?”暗底下却在景娥看不到的腰际位置竖起一个大拇指。
公孙桑看到了嘿嘿一乐,又向两人施礼,转身走回柴扉边上继续站岗。
撒谎的要诀就是至少要有七成以上是真话。那天胡亥命令曹穿杀人的声音很低,曹穿命令甲卫杀人的声音很高,所以在旁人看来确实不是胡亥下的令,而是身边人那个家将在下令杀人。除了甲卫们,无人知道皇帝在场时无命令甲卫们不可能动手杀人的内情,甲卫们的职责是保护皇帝而不是杀人,因此公孙桑这个谎话很难拆穿。
胡亥露出一个歉然的表情:“这家伙太粗鄙了。”
景娥掩口笑道:“武夫嘛,只有这样强悍的武夫,才能保护郎君的安全啊。”
胡亥咧咧嘴:“我也不想带这么多家将出来,何况里面还有郎中军郎。可姊婿说我是家中唯一承继香火之人,不能有失,否则他无颜去见我故去的阿姊。”
“至于郎中军,平日都在宫内拱卫皇帝陛下,难得有机会逛市井,所以……”胡亥一副懊恼的样子。
景娥端起自己的酒碗:“郎君,市井中什么人都有,郎中令也是关怀你。来,景娥敬郎君。”
双手一举,然后又抿了一口酒。
胡亥也举起酒碗还礼,喝了一大口。
这事儿一说开,景娥的所有心结都已解开。看着摆放在旁边的玉笛,又看看自己身边的竹埙,她的脸又无缘无故的红了起来。
胡亥装作没看到她脸红,低着头去夹菜,边夹边用筷子(箸)指着景娥身边的竹埙说:“真巧,上次我吹埙,你吹笛。这回我换成了笛,你又换成了埙。”
景娥的脸更红了:“景娥,景娥觉得上次郎君的陶埙吹得好,景娥也会吹埙,就也想试试看有没有郎君吹得那么好。”
胡亥眼中含着促狭的笑意:“又巧了,上次任襄觉得景娥的竹笛吹得真好,任襄也会吹笛,就也想试试看有没有景娥吹得那么好。”
景娥脸上挂不住了,低着头用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郎君欺负景娥。”
胡亥坏坏的笑了起来。
景娥抿了一口酒,镇定了一下自己:“郎君上次吹奏的曲乐,景娥凭记忆写了一个曲谱,不知是否有误,还请郎君补正。”
说着从腰上解下竹简袋,抽出竹简递给胡亥。
胡亥接过来一看头就大了,圈圈横横、折折点点,纯天书一卷。他挠了挠头,又把曲谱递了回去:“这个,我看不懂。”
景娥眉毛惊异的一挑:“郎君奏曲流畅圆顺,却道不识曲谱,是嫌景娥所记之谱错漏太多吗?”
胡亥赶紧摆手:“非也非也,其实我会的曲子也不多,也没有专门习过曲乐。当初在赵地时,偶去里市听得一些曲乐甚佳,用心记之,回家后试演,感觉其中不畅之处则再回里市聆听,由此而记得数曲,非比景娥专习曲乐。”
景娥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郎君博闻强记,也是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