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大步走上前一把搀住陈平,哈哈大笑:“先生怎么如此多礼?见了萧先生是要多礼的,某不过一市井痞赖,当不得当不得。”说完放开陈平,自己一躬到地。
陈平又连忙去搀他:“尊驾也曾为亭长,何言痞赖,快快请起。”
两人把臂,相视一笑。
这时周苛和曹无伤也走了过来,大咧咧的对刘季一抱拳:“见过大兄,这些日子还好吧?”
刘季也一拱手,然后就在两人的肩头各抽了一巴掌:“好?能好吗?没有你等兄弟帮衬,为兄早就饿死了。”
周苛一指那几辆革车:“大兄,这几辆车上的东西,都是萧曹两位先生托付的心意,也亏了陈先生担着风险送来,咱们这就搬下来吧。”
刘季一挥手,那十几个人开始从车上向下卸物。
陈平连忙说:“萧先生说除粟米六十石外,尚有葛衣二十领,另外还弄到一些矛首,请季兄自己配上矛杆。此地乃大路,不知季兄是否前后放有斥侯?”
刘季一拍前额:“先生莫笑,季即便做匪都不够资格。”
回身立即叫了四个人,两人一组分别向山路的两头跑了出去。
胡亥在心中撇了撇嘴,这个刘邦也太会作态。这也当了好几年流匪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不过,他也为刘邦待人接物的本领佩服,不愧是开创新朝的枭雄,自会让每个与其接触的人都很有存在感,这不,刘邦不但对陈平很关注,对胡亥和张骠这两个童子也并没有忽视,而是很和善的对两人微笑颌首,使他俩也能感到没被轻视。
只是……胡亥心道,既然小爷出现在这朝代里了,就容不得你再最后拿大当汉帝了。
一个多时辰后,车上的东西都已经入了山林,车上只留下了一两袋故意戳破只剩一半不到的粟米袋子和几块麻布残片,这也是萧何摘清陈平的策略,要做的像个被匪劫掠的样子。
“大兄,”周苛又过来对刘季说:“不知大兄这苦日子还要过得几时,小弟等又要离开大兄了。”
曹无伤,还有两个也与刘季走得比较近的人也一起过来向刘季施礼。
刘季也有些唏嘘,不过很快就把持住了:“诸位兄弟,要不了多久了。为兄虽然在山上,可也听说了秦帝杀兄屠姊、大征徭役以修宫陵之事,如此下去,山东要不了多久就会生变,届时就是为兄出头之时了,无需为为兄担忧。到时候,还望诸位兄弟鼎力相帮才是。”
周苛等几人一起抱拳:“那是必然。”
刘季又对陈平说:“先生救命之恩,季感念不已。如有机会,季当与先生共谋一醉。”
陈平连忙拱手:“季兄言重,何谈救命,不过随手小事而已。”
胡亥深深地看了一眼刘邦,把他的形象印在心里。不知道以后再见到此人,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相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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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带着革车离开了芒砀山泽,先去砀县报案说在芒砀被劫。一帮帮佣在离开芒砀山前就让张骠用剑把衣服划花了,周苛和曹无伤臂腿之上还给划了几道口子,带着血迹。三辆革车砸烂了一辆丢在山道上,牛也让刘季当场杀了带上山去打牙祭。
砀郡当然知道芒砀山里有流匪,以前也有几起商队报案。试图剿过,可人影都找不见,就能找到一些住过人的窝棚,好在从来没有死过人。所以官吏们也只能安慰了几句,记录在案,就让他们离开返回沛县了。
回到沛县,萧何曹参等一通感谢,喝了一场酒并再次大谈了一番黄老与时政,陈平和胡亥终于离开沛县走上返程的道路。虽然多耽搁了八天,见到了刘邦胡亥觉得还是很值得。
可一开始踏上往三川之路,胡亥本来压抑住的心思就慢慢地复苏过来,虽然实际上距离到达三川郡还有很远的距离,他已经开始合计每个重登皇位的步骤。
河水之上,大船的两侧桨手们在奋力划桨,船队逆流飞速而上,胡亥站在船首望着大河。船队已经出了北济水,并从鸿沟入河水,在河水上行经一段后再入雒水往雒阳。
这时代的黄河(河水)还比较宽阔,所以水流的速度相对也缓,船运显得很繁忙。船顺流而下时通常只在船尾设两个橹桨,两名船夫摇桨,同时控制船行方向。逆流而上时就需要桨手了,水流较急的地方还会在岸上雇请纤夫拉纤。
这时代的黄河还不是后世那般浑黄,不过,由于始皇帝在关中大兴土木、砍伐林木,水土流失的问题已经开始显现,黄河之水已经有些浑浊而不清澈,绿中带上了一些黄色。
风帆,也有。但这时的风帆就是固定在桅杆横杆上的一块厚麻布或者皮革,需要完全在正后方来风才会挂出来。如果是横侧风,则起不了多大作用,更不用说正顶风了。
胡亥没有对风帆之事多说话,现在自己不过是个书童的身份,可不能太惊世骇俗。
回返之路,胡亥显得闷了许多,陈平完全理解。张骠则显得活跃了很多,胡亥也很理解,快回家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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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船上,可船总是要靠岸的,所以各种消息仍不匮乏。从胡亥被拉出大瓮算起有三、四个月了,皇帝早已东巡完毕回到咸阳。现在的消息是,皇帝不但征发了二、三十万徭役外加四、五十万刑徒修始皇陵和阿房宫,还诏令各地自征徭役扩修驰道,理由是此番东巡觉得驰道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