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氏只当没听见,盯着廊外淅沥的雨帘:“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无人知道马佳氏这话的本意是什么,可听到惠怡的耳里却令她茅塞顿开。是啊,遥想当初皇上初幸她那会,何常不是殷实倍至,众千宠爱?惠怡自愉悦一笑,马佳氏一见,到不再说什么,只是耳听着那些欢愉,到不知心内是如何感受。玄烨侍侯着太皇太后食了汤水,便坐在榻沿。“皇上同皇太后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见皇上欲分辩,摆手止了,“别把哀家当作老朽,这么多年看过来,皇上有哪时同博雅娜生分过脸?现如今这么明显,还只当哀家看不清楚?”太皇太后到是有些气在,说什么皇太后既是她儿媳更是她娘家人,皇上如此“冷”着于太后,不就是打在她脸上。“孙儿与皇额娘并无什么的,除改了些习惯,皇额娘仍是孙儿的皇额娘,无一分不敬。”“哼,说的到轻,那怎么话少了?”太皇太后丢了个白眼过去,“晚上怎么不去了?”玄烨一听太皇太后的语调,也知道她所指的不是他不晚请安:“皇祖母,孙儿如今也大了,虽说是历来就有的相处模式,自己人不觉得如何,可现今宫里人渐渐多了起来,难保无口舌生疮之人。造了孙儿的不是孙儿到不在乎,可要是污了皇额娘的清声孙儿如何能依?于其这般,不如孙儿自改了习惯。虽说是万分不便,也能止了七分。”“糊涂!”太皇太后坐直了身子,“你这不是更要明眼人看出端伲吗?十几年这么过来了没事,现如今突改了天习还能不被人揣测上?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会子突然糊涂起来了。”玄烨低着头:“孙儿也不是没想到,只是——”“行了,你就别在那里揣测了。岂有皇上躲着是非就着他人舌头的理?看看你这还是帝王言行之尊吗?……哎,你皇额娘也是不容易的,一辈子既不得你皇阿玛宠爱又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只余你这么孩子老来能有个依靠,可你却因为那些有的没的断了她的亲厚,让她怎么想?还不得疑你是不是——存了其他的心思?”太皇太后拍拍玄烨的手背,“有什么事,一家人关起门来说开了,可不要自己人还藏着掖着。哀家看得真,你定是什么也没同你皇额娘道明,引得她在那里胡思乱想、三魂没了七魄,只怕再过一阵子,所有人都看了去,只当皇上是个不孝不敬的典范。”秋末,慈仁宫里已经拉上了维帘。温腕侍侯了太后上床,便退了出来。人前纵是再多的欢悦,一个人独处之时,胡思乱想间的凄然还是会消然而来。宁芳坐于床上,腿间放着那把吉他,偶尔抚弄两下琴弦却并无意弹奏。也许她是老了吧,怎么会有时间在这里忧伤?不是应该想吃便吃、想睡便睡、无事找事做吗?玄烨挑帘进来,见到的便是宁芳自讽的笑容。屋子里还没上火,却并不生冷。她穿着头色的淡绿色棉制下裤同无袖无领的寝式背心坐在榻上,盘着的双腿有一只外露,正把小腿对着门扉。玄烨滑动了一次喉头,把视线移了上去,却不偏不移正对着低垂领口下已然耸动的蟠桃,只能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皇额娘……”他唤得很轻,几乎似在宁芳的梦里,可她还是转头下意识地望去。可对于出现的门口之人,却露出了明显地怀疑。玄烨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便有股子热液涌上眼眶:“皇额娘——”他没有忍住,也现示能忍住,直直奔过去把那想过、念过、恼过之人一把子拥在怀里,在无人看见的身后落了一行清泪。无语……还有什么可以表达的?除了这踏实却纠结的依偎,还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依着对方寻着这久违的气味与思念。情感是奇妙的存在,它可以一日间飞散无寻,亦可以千万年贮然不移、情深似海。玄烨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多爱这个人,爱她自我保有的天真,爱她明媚却自知的笑容,爱她不轻易间的撒娇,爱她不张不扬的个性,爱她……可宁芳不知道自己对玄烨的感情是什么,却只把她当做是相依而来的母子情深。可有些感触她却自能体会的到,那游走在血脉间纠结着的酸涩,那心头间嘭嘭而动的声音,那眼眶子里止也止不住的动然,那……我们都在动用着自己的所有感知着这个世界与存在的人情,有些时候,不是我们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坦然接受。背后,向你袭来之人事的背后有些什么,我们无法洞察,于是便这么淡然、被动地过一日是一日。不勇敢吗?是的,不勇敢。可为什么要勇敢呢?谁又能保证在勇敢之后便一定是明朗美好的未来呢?我们不勇敢,很多时候,只是因为我们依恋幸福。幸福的可贵就在于,你不知道不能拥有它多久。两个人相依侧躺在床上,似乎已然睡去,又似分外清醒。三更的巡声已经过去。“最近——还好吧?”宁芳躲在玄烨怀里,闪动了几下眼帘,那一声“嗯”隐在嗓子眼里就是那么涩然。玄烨听了,把人拥得更紧,“我错了”在心里不知说了几遍却硬是出不了口。等着再要开口去说,怀中之人的呼吸已经均匀,显然已经睡去。一声暗叹,玄烨不知是无奈还是庆幸。宁芳睡着时,焉然是个满足孩童的样子。每次见了,纵有再多的烦愁也不自觉被丢开,只想这么依偎着她、看着她。玄烨用指腹点着她的鼻间,不自觉笑出了声,这只笨猪竟然扭了扭头又重回了原态。指腹马上便要点上那嘟着唇,玄烨猛一惊醒,立刻收手转而把面隐在她的颈窝。这气息很熟悉,这味道那么诱惑,可又能如何?玄烨把人重新拥紧,八爪鱼般拥着,心很满意,可身体叫嚣沉痛中,却仍不愿放手。也许爱情就是自找罪受,甜蜜的精神所得便注定需要身体与灵魂的沉醉来成就。作者有话要说:至于聪明嘛,宁芳属于那种有事便出头顶一顶,没事便缩回窝里型。木白同大家一样,也喜欢看那些潇洒快意的故事,可人生里哪有那么多潇洒呢?啪啪两巴掌给小三是痛快了,可既不和宁芳现在的个性也没法让故事不虐的走下去。所以,亲们,还是忍忍吧,俺保证还大家一个幸福的未来,至于过程,还是有些不畅的好。亲们可以把宁芳当作现实中的自己,就当是折服在世俗的压力与无奈之中。天堂九月初一,太祖太宗二陵告成。初三,上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启銮。蒙古各部诸王、贝勒、公朝具在。后妃只皇后一人随行。正妻祭祖,本无后非。只是看在后妃们眼里,却有人羡慕有人生恨。皇后不在宫中,一应宫事由正妃钮钴禄氏主持,正妃佟佳氏扶理。这一举,既是兴风,也是顺雨。喜浓侍侯着佟佳宝仪把疏风止嗽丸吃了:“娘娘,这天一变您的哮症就犯,现如今宫里又是这么多事,您也要少操一份子心才好。”喜浓是从佟家带进宫的婢女,与宝仪的情份自是不同,入了这景仁宫也自是一等的大宫女。宝仪一笑:“皇上是我的亲表哥,入了宫来,自然要多替皇上着想,才可谓皇上待我佟家的之情。”喜浓把个眉头一皱:“虽说格格说的有理,可皇上也不该把格格一个人留在这虎穴里,看看那些嫔妃们,恨不得把格格吃了。”眼见喜浓那幅样子,宝仪到是一派喜庆:“皇上对我已是不错了,只这疏风止嗽丸便是专寻人密制的宫方,只为我这病儿。”这到是真的,喜浓也不好争辩,把被子给宝仪盖好了:“如今宫里看着一团和气,实则深得很,格格可要加倍的小心。”“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皇上于我佟家既是君恩又是亲情,何况现在我还入了宫,这一辈子都是要在这宫里渡过了,那又何必再分什么你我。”喜浓把个口咀嚼了多次,才轻声道:“格格,是真喜欢上皇上了吗?”这话到引得宝仪面色一红,眼神闪躲。“格格?”“表哥对我是不错的,虽是常起牌子宠幸,却怜我岁少并不怎么……”宝仪说到此处更是红扉,“这份情意,我又该心慰,不是吗?”喜浓再说不出什么话来,除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可道的了。太祖太宗福陵、昭陵远在盛京近地,这车马一行直到十九日才至。祭祖有多累,前面也说过了。一祭又是过去三四日,等着銮驾重新上路驶往盛京,宁芳已经瘫倒在马车里枕着小三的大腿哼哼。皇太后,感冒了。玄烨取过几张软纸递给宁芳拧鼻濞。说起这软纸,还真是好用。造办处的那般“人才”们举一反三除了“卫生巾”竟然给弄出些其他的门路,也难怪皇太后一直想往那里跑了。“一路马车劳顿,天又越见阴寒,你这病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玄烨皱着眉头细思着,宁芳听了她这话也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