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生辰这日,李德全领来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子。温腕立在太后的背后,见她两臂并着,仰首望着天边那一轮新日由海子里跳脱出来。“youareysunsheyonlysunshe,youakehappywhenskiesaregray,youllneverknowdearhowuchiloveyou,pleaesdonttakeysunsheaway……”温腕并不知道太后在唱什么,可这么听着,便觉得悲伤,泪珠子便随了周边不少的奴婢落了下来。再想到素心,便更是泣不能止。直到太后寻声转了身来,温腕才看见,她脸上无泪,只是面无表情,手臂间还抱着一只奇怪的如同阴鬼的猫。穿过这张脸,宁芳似乎见到了多年前那个女子,挑了帘子进前,问着她:“娘娘?你醒了吗?”“你是谁?”太后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搅了温腕。“回主子,我叫温腕。”“温一一腕一一”宁芳翩然一笑,“温腕……不是素心。”“回主子,素心一一是我大姐。”温腕见着太后考虑了半天,才一脸愁苦地走过来扶起她:“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奴婢来代替姐姐,侍侯主子。”宁芳瞳孔一放一缩,却又笑道:“不用了,一个素心已经够了。我保护不了你。”温腕只听太后这么几句,便知道这便是大姐描述中的主子,提衣再跪了下去:“主子,让奴婢代替大姐侍侯主子吧,这是大姐的心愿,未……未能完成的心愿,求主子一一成全。”新日光芒万丈,普照天地万民。宁芳收缩着瞳孔看那一轮新日,耳边,似乎仍尤前次的声音。“奴婢不指望这辈子在情感上能有什么了,只要跟着主子,不也是活的潇潇洒洒?金银玉饰是样样不缺,怎么看也比有些主子们强,主子看呢?”“素心一一她不后悔吗?”“大姐总是说,‘主子是这天下最聪明的人,因为主子是这天下最知道快乐的人。因为知道快乐的可贵,便懂得珍惜,所以跟着主子,永远都是离快乐最近的。人生这一辈子,怎么过都是这几十年,与其悲悲愤愤、营营利利,不如开开心心、真真本本’。奴婢未必有大姐那般的觉悟,却也想全了大姐未来六年的路。求主子,全了我大姐的心愿,留奴婢在身边,哪怕只有六年……”面对人生,我们能选择的其实很少,包括亲人、包括朋友、包括未来……我想要的,它未必给;我万般不留的,它未必收……来来往往间,跌跌撞撞走,似乎觉悟了什么,却仍会在下个路口凭着本能。请把我留下,请把过去的我留下,请把你记忆里最喜欢的我留下,留下来陪着你,全当是我唯一可以留给你的一一不能陪你走到尽头的美好遗憾。陌生的存在意义日落偏西头,玄烨正要动身出门,李德全却领了个身形飞快、背影儿弱小的普通太监进了来。玄烨单独听了这小监的回禀,沉默了半晌,唇边才滑过一丝冷笑。“只说了这些无用的?”“回皇上,只有这些。”“继续听着。这些虽不是朕最想知道的,却也有些嚼头。你去吧。”那小监退了出去,独留玄烨一人。这些年,不断在宫里各处安插眼线儿,虽说主要是为了以后全盘掌控,可出发点却有太半是为了当年皇额娘所受的那一脚。这么些年过去,虽也得了不少消息,却没有一件是与此事有关的。听那大贵妃所言,她与端顺太妃即便不与此事有关,至少却做实了此事。这么个轮回恩怨,总是要还的。玄烨这么想定,便披了袍子,同李德全耳语了几句:“你去办,寻个时间长点的。再到皇额娘那里寻朕。”皇上那里如此一番作为,宁芳此处却正要摆上晚膳。“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亲人?”温腕正侍侯着皇太后净手。“娘亲共育我兄弟姐妹八人,可活过十岁的却只有奴婢大姐、三哥与奴婢,爹又去得早,娘亲也在前一年见过大姐的面后随了去。”宁芳点点头:“听你姐妹的名字,起的是极有意境的,不知家里可是有读书的?”“回主子,奴婢爹爹是个秀才,在乡子里当了私塾先生,会那么些个字词。”宁芳仔细打量她一番,果见是比素心还有股子诗书气。古代的女子,大多比现代人少了那么一股浮燥、多了一些沉宁。正沉思间,玄烨手挑了帘子进了来:“没事又在那里寻思什么,又是伤身的。”温腕眼瞅着皇太后没有动的还是披着小袄坐在暖被子上,屋子里的二三名老人也没有怎么殷情地上前去侍侯,只是行了礼再接过皇上自个儿退下的袍子,外面自有人此人端了暖水来给皇上净面手。不过也就是须臾的事。“我可没寻思什么,只是在问温腕家里的情况。”玄烨听了也看了眼温腕,就着宁芳坐了,握了她的手觉得手温还不错:“听说你还有个哥哥,也读过些书。”“回皇上,是的。”“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回皇上,奴婢三哥叫顾静风,今年十七。”“传朕的旨,提他入太学再读个两年书吧,算是皇太后给你们顾家的恩典。”温腕这一听,立刻上前行了大礼扣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温腕还在这感念皇恩,小九子进了来言膳备全了,引了宁芳、玄烨两位主子移地用膳。温腕正不知是要跟着还是如何,容嬷嬷拉了她止步。“主子与皇上进膳一向不用人侍侯,除了唤人以后只记下不用去打搅便可。”虽说姐姐素心也说过,皇太后院里的人都是和善的,可温腕毕竟没见过这么许多的人,一时到有些无所适从。“你也别总是端着小心,在主子这里做事,只要谨记不把这里的事传了出去,其他什么的主子同皇上并不怎么严厉儿,谁少做点谁多做点不过都是自家的事,没什么的。”温腕这些一听,也只是把揣度松了一分,面上却像络了地似的。容嬷嬷也不再说什么,领了她只在膳堂外侍侯着。玄烨替宁芳布着膳,见她时不时停下下筷子思量上那么一时,便觉得心里不舒服,却也不知该如何劝导。宁芳回过神见他直皱着眉,便明白这小子又替她担心了,便夹了块红烧肉:“快吃吧,我没在想素心的事。”玄烨吃了两口,仍觉得不放心:“那皇额娘在寻思什么?”“……听说,你最近多了许多玩心在那些玩意儿?”“你别听小九子。如今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在玩上……不过是故意演给人看的。”“这一一我也知道,只是与其风花雪月,不如一一”玄烨放了碗筷,拉了宁芳的手:“皇额娘要是有了主意,说出来就是,也能让我早日除了那人。”宁芳寻思多时了,可宫里一向是女子不可多言,而且若是她管多了,或多或少觉得会令小三的自尊心不舒服:“我只是自己觉得早除了早好,不是不信任你。”玄烨凝视着紧锁眉头的宁芳,立刻明白了她的用心,便是会心而笑:“我知道……皇额娘都是为我好。”宁芳观察了他半天,放下心来。“我怕我说多了会让你觉得我干涉你什么,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为素心,我是不愿意管这些事的。”“嗯,”玄烨紧了紧双手,“我知道。皇额娘不必这么小心,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那就好。不是说宫里最忌讳女人管这些嘛。”玄烨笑着端起她的碗递到她手里:“吃吧,吃过再说。”宁芳不是学历史的,也不爱看什么改编剧,至于清穿小说更是找不到北,所以她知道的那么点关于康熙与鳌拜的小九九也不会比个初中生多多少。故此,她才绞尽脑汁、出神发呆地思索了几天,今天才来向小三摊牌。她不知道别人有了主意是如何显摆的。可于政事上她是认为不好向小三行那自我感觉良好的“半吊子”的历史。宁芳的出发点很简单,小三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小时候便是如此,如今成人了外要受那鳌拜的气,内还要忍习性学着成长。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虽说不是爱闹事的,却也予他没什么帮助,能守着院子门开开心心一日便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皇上与太后在晚膳后说了些什么温腕并不知道,只是至三月回宫后,皇上除了早朝,没事便常歪在慈仁宫里陪太后与后妃们玩耍,没一个月到是把后宫女人玩的游戏都精了个便,只呼不过,到最后是疯狂迷恋上了布库(摔跤)叫了一班子世家里的二世子们整日的在自个宫里挥汗如雨。太皇太后也劝过皇上几句,可皇上总是记性没两天,左不过是爱玩的年岁,政事上也无耽误,故也没什么大碍。大阿哥承瑞已经在学走路了,总是喜欢由人领着满屋子跑。马佳氏隔几日总爱领着小家伙到慈仁宫转转,虽说很活泼,宁芳却只是远远看着,并不怎么想亲近。先帝五子常宁这一年长了不少,本就不爱读书的,也便随了皇上常到宁芳这里混日子,这小子一来便喜欢围着“木讷”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