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是我,爸爸。”黎德勇声音很低,“你说话方便吗?”
黎衍的语气不带一点感情:“什么事,你说。”
黎德勇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是这样的,我那天听单位里的老洪说,你结婚了?”
老洪就住在永新东苑,他的妻子和沈春燕关系不错,应该是沈春燕给他们家送了喜糖。
黎衍默认。
“真的结婚了?”黎德勇很惊讶,追问道。
“是。”黎衍问,“有事吗?”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呀?怎么不告诉爸爸呢?办酒了吗?”黎德勇像是很费解,“你妈妈不和我联系我理解,这么大的事儿你总该和我说吧,你老婆哪儿人?多大?做什么工作的呀?”
一连串的问题,黎衍一个都不想回答:“我的事已经和你无关了。”
黎德勇提高了嗓门:“怎么会无关呢?你姓黎啊,以后你的孩子也姓黎,是我们老黎家的种啊!”
黎衍冷笑一声:“老黎家的种你还是寄希望于你另一个儿子吧,我不打算生孩子,在我这儿你绝后了,甭惦记了。”
“什、什么?”黎德勇像是被惊到了,“你、你下面也受伤了?不能生了?”
黎衍后悔,就不应该说出让他误解的话,直截了当地说:“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问结婚的事儿我告诉你,是!我结婚了!但不干你的事!我和你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我不想见你也不会见你!我当你死了!你也当我死了行吗?
!操!”
“黎衍你个王八……”黎德勇咆哮的声音还没说完,黎衍就把电话挂了。
当年,黎德勇出轨的事儿特别恶心,别人出轨的理由大多是嫌弃家里妻子人老珠黄,而外头姑娘年轻漂亮,可黎德勇不是。
沈春燕当年三十多岁,身材高挑,五官明媚,换到现在的说法就是浓颜系美女。黎德勇却不珍惜,仗着自己长得高大英俊,宁可净身出户,也要贴上单位领导的女儿——黎衍实在无法形容那个女人的身材和长相,真形容了感觉就是侮辱了自己的妈。
十七年来,黎衍和黎德勇见面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对他来说,这个所谓的父亲早就不存在了,远不如宋桦来得亲近。
黎衍心情很不爽,坐在轮椅上,拿起一条缝合了裤腿的黑色棉裤穿上,单手撑着椅面抬起屁股,另一只手抻好裤腰,两截大腿残肢都包裹在了裤腿里,接着就打开卫生间的门转了出去。
下一秒,他就楞在原地。
客厅里,周俏正站在餐桌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里的包还没来得及放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止流动,黎衍坐在轮椅上,已经凝固成一座石雕。
两人离得很近,一米多远,周俏根本收不回自己的视线,目光落在黎衍的下半身——她第一次看到他不穿假肢的样子,两截残肢裹在裤腿里,很短,短到都没能露出轮椅椅面,末端是圆润的,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搁着,配上他消瘦的上半身和修长的手臂,画面极具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