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一行,江阎自北江而下,入云梦幽泽,后至密云州府。≧
北归北江州域,他一路绕行,走的是驿道,与云梦作别后,江阎北归江州,一路募鬼遣兵,约莫一月后,他终是回到了北江州。
夕阳西下,江阎赶往了江家大军驻地。
从他南下,到他如今归来,已过三月时光,在他离去之时,镇山侯已率兵反了大周,如今的江家子弟皆在军中,如今的北江州府,已是战火纷飞。
这三月,镇山侯率军一路攻向了龙庭方向,这三月,大战不息,如今的北江领土已是扩大了一倍不止。
大周共有十二州府,如今镇山侯已独占其二。
如今北江军正驻扎在大周北方一处平原,但见平原上,横尸遍野,又是一天的大战结束,今日,北江军却是没能攻下平原尽头的那座雄关。
这平原尽头,乃是分隔大周北方与龙庭的雄关,镇山侯横扫北域的脚步到这儿却是无法再进一步了。
边荒之地没有大周精兵,镇山侯一路攻杀无匹,而在这雄关之中,有大周三万铁血精兵驻扎,一路攻杀至此,北江军已后继无力。
黄昏时分,北江军驻地。
大战之后,众军士皆已精疲力尽,大军席地而坐,将就着进食。吃喝间,军营内,却是没有丝毫的喧闹之声,但见众兵士面色黯然,皆是没有半分精气神。
一日、两日,北江军来到此地已有七日时间了,连番大战,连番败退,七日大战,已是让所有的人都麻木了。
七日大战,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心神,如今众兵士只盼望着能多恢复些体力,好在明日大战中活下来,不让自己成为一具冰冷的死尸。
在这种气氛下,北江军士想要攻破那雄关几乎是不可能的,北江军的结局,在此刻,或许已能预知。
血混着泥,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皆是迷茫地望着远方那雄关,迷雾笼罩着那雄关,好似笼罩着北江兵士的未来,在这场改朝换代的大战中,所有人皆看不透未来。
北江军驻地外,一处高坡之上,一位年轻修士,双眼通红,神色黯然。
他遥望前方,看到的是无数黑压压的尸体,其中大半是北江兵士的尸体,这些人中有不少是他的部下,是他的兵,可如今,那些人都倒在了战场上,他望着前方,眼角不自意有些湿润了。
战场上,人命贱如草芥,今日死的是那人,明日或许倒在这里的便是自己,思虑至此,此人深深叹了口气。
“九弟,不知你现在在哪?不知这乱世你可曾看到?我对不起你,舞婷和世量死在了这涿鹿之野,九弟,我对不起你……”这身穿白袍的年轻修士,喃喃自语间,眼眶渐渐变得通红,他紧咬牙关,不自意却是流出了眼泪,不多时,他已泪流满面。
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这刀疤深入他的鼻端,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耳下,这一刀便是他为了救江舞婷与江世量而负的伤。
这伤虽痛,但也痛不过他的心,他虽受了伤,却是依旧没能救下二人,他没能替江阎照顾好二人,如今,他的心头内疚无比。这些日子,他几乎要崩溃了。
“九弟,你在哪里?这天下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大周无道,我等顺天应命,要立下太平盛世,为何老天要阻止我们?”
“九弟,舞婷死了、世量也死了,我的天麟卫也死伤了不下七成,也许明天,我也会死。前路一片黑暗,如今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若是死了,或许我也不必这么累了……”
“九弟,若是我死了,不知道能否和舞婷、世量等人团聚?”
此人望着前方战场,放生痛哭着,他涕泪横流,几乎是要走火入魔了。他的声音里,尽是痛苦、悲哀,没有半分的希望。若是放在从前,怕是谁也想不到,江家大公子,会变成这样子,此人,正是江天麟。
战场能将人心变成铁石,亦是能打碎一切的人心,江天麟的本心,已是消失了,如今余下的,只有一颗苟延残喘的死心。
在北江府城时,他至多也就是和府上兵士过招,虽说他修为不错,但他毕竟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从未经历过这般惨绝人寰的大战,他根本无法承受兄弟一个个死去的伤痛。
“大兄,九哥回来了,他回来了……”忽地,江天麟身后,响起了这声音。
高坡下,一位身穿军甲的修士疯狂奔向了江天麟,但见他脸色一片通红,脸色焦急之色,来人正是江易。江阎离去时,曾让江天麟照顾好江舞婷、江世量与江易三人,如今活着的只有江易一人。
浑身上下炸起鸡皮疙瘩,江天麟忙是转过了身子,他望向江易,亦是朝他奔了过去。江天麟几乎不敢相信刚才他听到的那话,他根本无法相信江阎回来了。
“大兄,九哥回来了,如今他就在我的军营驻地之内,九哥说要见你……”喘着粗气,江易握着江天麟的双手,急促说道。
北江军在此地集结了不下五万军士,其中有近万军士是由江家子弟统领,江易亦统领了一支千人大军。他的驻地在大军最外围,江阎来了涿鹿平原,先便是找到了江易。
“十一弟,老九在你的驻地?快些带我前去……”
“十三弟死了、十四妹也死了,我对不起老九……”紧咬牙关,江天麟神色悲痛,满脸都是伤悲之情。
紧紧握着江天麟的双手,江易暗暗用上了三分力气,他能感受到江天麟的心思,他同样无比伤悲,报仇,如今他最想要做的就是报仇!他要为江舞婷与江世量报仇,他要杀掉所有大周禁军。
“大兄,先去见见九哥吧!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舞婷和世量的死也不能完全怪你,九哥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深深叹了口气,江易望向了江天麟的眼睛,这一刻,他的眼里不再有悲伤和胆怯,只剩下了无尽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