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她们大十岁。
和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计较真的有意义吗?慕白问自己。
心底如白雾茫茫一片,慕白自己还找到自己心底的那个答案,耳边就传来妖后的声音:“有意义。”
沈慕白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妖后。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妖后的嗓音淡淡,如耳边拂过的秋风,轻轻而过却略带寒意,“更何况十六岁这个年龄对同学做这种事,已经不可以用不懂事这个借口来解释了。”
“你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嗯,你上台演奏前我就来了。你今天没戴我给你的手链。”
慕白这才想起自己因为觉得手链和裙子不搭,上台前取下了手上的粉晶手链。
妖后说他在自己上台前就来了,那岂不是后面她和周凡妍交锋,走出顾老家心里所想,都被妖后听完?
妖后:“是。”
慕白懊恼,为什么妖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设局引君入彀的时候来。
慕白有种小时候干坏事被父母抓到的感觉。
“我算计别人,你不会觉得我心机重、城府深吗?”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你不是吗?”妖后说,“更何况,这种想法和行为很正常。”
慕白一愣,心中似有所动,她有意避开话题,问妖后:“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段时间她和妖后断断续续有些交流,只不过每次她找妖后还没说几句话,妖后就因为要去修炼断了两人的谈话。
“受伤了,没办法修炼,躺在床上没事就想着到处看看。”妖后语气颇淡。
慕白一愣,忙问:“你受伤了?你怎么会受伤?严重吗?”
“连开天辟地最古老的神都会陨落,我会受伤也不足为奇。”妖后语气淡淡,随手解释说,“帝俊来找我,我们俩打了一架,虽然他输了,但是我也受伤了。”
“为什么你们要打架?”还受伤了。慕白不解。她如果记得没错,帝俊好像和妖后同属妖族。
“他有他的野心,我有我的地位,他想对我取而代之,必然少不了挑衅我。”妖后还拿她的事做了个类比,“就像你那个同学,想取代你上台表演,就只能让自己的朋友去毁你的琴弦。”
“所以你们俩虽然同属妖族,但其实是对手?”慕白问。
“算是吧。”妖后说。“不过我向来对他置若罔闻。这大概是他极其讨厌我的原因之一。”
“这样啊。”
回家的路明明很漫长,可当和一个人聊天的时候,似乎一下子就过去了。再转过弯就到慕白家了,妖后渐渐不出声,就在慕白经过花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是谢尧的声音。
慕白屏住呼吸,偷偷看过去,是沈谢尧和一个中年男子,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慕白听那个男人的声音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但是很快慕白就知道他是谁了,沈谢尧喊了那个中年男子一声“爸”。
是沈谢尧的父亲,沈父同父异母的弟弟谢归。
谢归的母亲姓谢,是沈慕白爷爷的旧爱,年轻时曾经和沈慕白爷爷有过一段情,生下谢归。直到沈慕白奶奶去世后,沈老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动过把谢归接回沈家的念头,不过因为沈父坚决反对,谢归又是扶不起的阿斗,还偷他的钱出去找女人,所以就渐渐淡了接回谢归的心思。对谢归不管不顾,由他去了。
直到慕白上小学后,沈老知道慕白不是沈父夫妇俩的亲生女儿后,心思才活络了。谢归是扶不起的阿斗,可他的儿子谢尧不是啊。谢尧恭谨聪慧,作为长孙长大后足以支撑起沈家家业。因此在他的几年的坚持和临死之前的嘱托下,这才有谢尧进沈家的事。
沈慕白还记得沈谢尧第一次来沈宅是沈老去世的那一天。那天她听沈母的吩咐照常去上学,放学回到家,就看见谢尧站在自己家门口准备换鞋进去,他穿着一身崭新得体的黑色衣服配长裤,可等鞋子脱下来,袜子上却还是有补丁的痕迹。大概是感受到背后的视线,沈谢尧回过身,正好迎上她的目光。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沈慕白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低头换上鞋,走进屋内。
沈慕白当时就想这个哥哥似乎以前过的并不好,自己以后要对他好一点。没想到后来,却发生那么多事……
沉默地从旁边的路走而绕开谢尧父子俩后,妖后开口:“你还没有放下吗?”
“哪有那么简单?就算我下决心想放下,我的潜意识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下。”
妖后沉吟,似是自言自语:“是啊,哪有那么简单……”
谢尧之于沈慕白,哪怕不喜欢,也是前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